不可捉摸。霍桑雖是機警過人的人,偵查了半日,似乎已得了若干端倪。但他說他此番出去,就要破巢擒賊。這一著我還不能瞭解。從表面上看,那班黨人既然這樣子兇險,又特地來和霍桑為難,自然不容易對付。況且時間大侷促,霍桑又人地生疏,一日之間,他怎麼就能夠探聽明白?而且黨連夜動手?他說他不會亂幹,似乎已確有把握。那末他到底有什麼樣的把握呢?他又說他得到了什麼惠外的線索。這線索又是什麼?他在什麼地方得到的?我和他自從午後分手,不過離開了兩三小時。在這個時間之中,他說在江邊茶館裡閒逛,似乎沒有進城,也不曾往衛家去勘驗。那末他所說的發現,想必就在茶館裡閒逛的時候得到的。茶館裡面良莠不齊,或許有機會可尋,但怎麼能如此湊巧,竟使他得悉了誠黨的巢穴?
就情勢上說,霍桑必定已深知那賦巢的門徑,決不會貿貿然趕去。但看他臨行時帶了手槍,顯見已準備搏鬥。我想到這層,又不覺替他膽寒起來。他究竟用什麼法子探得賊巢,因不妨存疑,但他方才既有破巢之說,此會必要和賊黨相見,那是必然的事。那本當此夜分時候,他單身捕盜,又不讓我一同去,豈不太危險?霍桑雖曾練過國術,拳腳的工夫相當深,但是單槍匹馬,究竟不容易應付。
“我錯了!我應得強制著跟他一同去。此刻他的行蹤如何,我既茫然不知,我怎樣去幫助他?”一會兒,我又轉念安慰我自己。“霍桑會應許我,若是有緩急,他會打電話給我。我不如耐著性子等他。”
篤篤篤!
門上有彈指的聲響。我不覺直立起來,但又不敢立即開門。霍桑果真有什麼危險,此刻打電話來叫我了嗎?
“霍先生在裡面嗎?”
外商有人在問。我聽得是李四的聲音。我想開門答應了,忽又想起霍桑叮囑我不要使人家知道他出去。開了門,豈不要顯露真相?
我撒謊道:“他睡了。你可是李四?”
“是”
“有什麼事?”
“沒有什麼。方才霍先生給我敷的傷藥真有效驗。我覺得好了許多,想再向他討一些。不過他既然睡了,別再煩他。我明天來罷。”
李四並不堅持開門,倒還識趣。我瞧瞧時計,已是十點半鐘。霍桑已去了半點多鐘了,他此刻已到了什麼地方?進行得怎樣?我料想片刻之間,他成不得什麼事。眼前不見得就有資訊。我與其枯坐無聊,引起種種幻想,不如暫時上床去躺一會,養養神。
我走到床前,和衣橫下身去。可是橫著和坐著還是一樣。我的腦海裡仍然一起一落,正像裝著一個精軼,養神只是空想。一會兒我很盼望霍桑就有資訊來;一會兒我又怕他果真有了資訊,大半是凶多吉少,反不如沒有資訊的好。
我翻來覆去了一會,對立的意念在我的腦中亂攪,身上也頓時熱起來。我重新起來,走到視窗邊,拿扇子揮了一陣。天空已在轉晴,雲陣既撤,漸漸地現出星光月光,閃閃爍爍地好似笑服向人。江面上寂靜了,***也都消失。清風斷斷續續地揀我的面。我立了一會,覺得身上舒服了許多,再瞧瞧時計,十二點鐘已過。
“時候不早了,霍桑若有資訊,大概總在眼前罷?”
這料想並不正確,又捱過了半個鐘頭,資訊依舊沉沉。我走到鏡臺面前,取了一本小說,想借此鎮壓我的煩躁。我從小就喜歡讀偵探性質的小說。因為這類讀物富於想象力,能啟發人的思路,養成一種辨別真偽是非的推理力,並且細針密縷,很能夠引人入勝,激發人們的好奇心。可是那時候,我的企圖一樣空虛。我讀了幾頁,只覺得眼花繚亂,一條條蚯蚓在紙面上蠕動,一顆紛擾的心再也沒法控制。
又過了一個多鐘頭,將近兩點鐘了。旅館中的人聲已完全歸於沉寂。我仍不見霍桑有什麼資訊。
事情究竟怎麼樣?霍桑也許已經得手了罷?否則,他為什麼還沒有資訊來?我雖不敢盼望他的資訊,可是又不相信他終於沒有信來。我開啟了皮包,取出一把手槍,順手放入袋裡,預備他的求助的訊息一來,我便可趕出去助他。
篤篤…篤篤……叩門聲又發作。
我急急問道:“什麼人?
外邊的人答道:“是我姚紀才。”
我聽得出那是替李四的痕子的聲音,但我仍舊不開門。
“什麼事?是不是有電話?”
“不是。有一封信給彭先生。
我聽得有信給我,料定是從霍桑那邊來的。房門的戒備不能不鬆一鬆,我投去了插閂,將房門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