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為自己的決定感到後悔。
早知道會是今天這般模樣,他便不該求得師父抹去她的記憶,他就該讓她帶著那個殘酷不堪的真相繼續生活,也好過她現在將自己封閉在一個人的世界裡,拒絕所有的往昔和別人的關心。
潘慧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爬起來,冷漠地看著官鈺辰,右手上已掐起了一個法訣。
那張臉與其說是冷漠,倒不如說是毫無生氣,就像是一個被抽離了魂魄的木偶一般,眼中一片暗沉無光。
法訣還未掐成型,真氣便已先一步從她指尖消散,五盞長明燈中已有四盞消於無[無''錯]小說 M。quLEDu。cOm形,只有那盞藍燈還若隱若現地漂浮在她身側。
潘慧那張毫無生氣的臉瞬間皺了一下,腳下已是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幸而有人飛快地將她扶住。
任蓉是一眾弟子中最先回過神來的人,看著潘師姐那副接近支離破碎的模樣,她心裡沒由來的一陣難過。那不是身體上的殘缺,卻是整個魂魄的受創,分明是一副姣好的面容,卻怎麼也掩蓋不住那顆受過傷的心。
她記得潘師姐今年應該是十六,十年前,到底是什麼事情能讓一個六歲的孩子變成了現在的模樣。明明只比她大了四歲,卻在這一刻讓她覺得自己攙扶著的這個人已經蒼老得快追上須臾殿的那根通天燈柱。
潘慧扭頭看了看身旁的人,終於卸下了全部的堅強,低聲道:“扶我回去。”
任蓉看了一眼分明在盛怒中的官師兄,扶著潘慧向屋子走去。
官鈺辰轉身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樹幹上,飄零的楓葉像極了一簇簇開敗了的花,絢爛的等待著接踵而至的腐朽。
一回到房間,任蓉趕忙扶著潘慧到床榻躺下,伸手就探上了對方的脈,潘慧只略一掙扎,右手便被她緊緊握住。
方一觸碰,任蓉便驚得差點跳起來:“潘師姐,你怎麼會受了這麼重的傷,你的真氣,你的真氣……”她哆哆嗦嗦得不敢再說下去。
被她單手抓住脈門的這個人此時體內真氣全無,而且還有極重的內傷未愈,她都不敢想象究竟要多強大的意志力才能讓對方有能力偽裝得如平常一樣。
潘慧笑得毫不在意:“沒事,調養幾日便好。方才真要多謝你了,讓你看笑話了。”
任蓉眉心一皺,已是抬手將自身的真氣往潘慧體內送去。潘慧掙扎無果,見這位小師妹正執拗地看著自己,只好嘆了一口氣:“別浪費了,我修為比你高,這樣會傷到你的。”
任蓉皺一皺小鼻子,不回答也不停手。
待潘慧發現藍玉長明燈形態已經穩定下來了,連忙出手將任蓉制住,不在讓她為自己耗損真氣。
任蓉張了張嘴,還要說什麼,便見潘慧微笑看著她,拍了拍床邊,示意她坐過去:“來,陪我說說話。”
“師姐,剛才官師兄說的那個人,究竟是誰啊?”任蓉在床邊坐了半晌,看潘慧氣息已然平和下來了,這才鼓起勇氣問道。
潘慧微微一愣,抬眼看向任蓉,直到這個小師妹被自己看得有些慌張地表示:“我不是存心要惹師姐生氣的,師姐若是不高興了就當我什麼也沒問。”
潘慧輕笑出聲,安撫地拍了拍任蓉的手背,這才扭頭望向窗欞,喃喃開口。
“任蓉,你晚生了幾年,不曾見過那個人。那個人啊,其實我也已經不太記得他的樣貌,只記得他該是這世間最灑脫的男兒,再也沒有人比他更適合一襲白衣,翩然無塵。從小我便跟在他身邊,追趕著他的腳步,只希望有一日能與他並肩傲立於這天地蒼穹。他卻總是笑著對我說,有師兄在,這天地間便定有小慧的立足之地,只要有他在,便會有屬於我的一方天地。”
“可是他,卻率先將背影留給了我,突然從我的生命中抽離,就那麼走了,決然到讓我連記都記不起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一個人那麼瀟灑地走了,將我一個人留在長明軒守著一句可能永遠無法兌現的承諾。”
“我曾經也恨過他,尤其是夜半三更一個人哭著從夢中醒來的時候,可是我更願意相信,他,其實應該是有苦衷的;他,絕對是有苦衷的!”
“可是沒有一個人願意告訴我,沒有一個人。他們都躲著我,避開我,卻又去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我,眼中清清楚楚地印著三個字,‘真可憐’。就連我固執得堅守著小慧這個稱呼不許其他人叫喚,似乎也成了一個笑話。”
“呵呵!有時候我都會想,如果我能恨他,能將所有的一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