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則遠忽然沒有勇氣上前。
他心跳得厲害,每走一步,便離深淵更近一步。他還沒有來得及解脫,就更加萬劫不復。
寧則遠上前才發現林煙垂下來的手裡提著一隻黑色涼鞋,白色的裙子上面蹭到一些血跡,已經乾涸,呈現一種詭異的暗紅色。
“林煙?”他輕輕喊了一聲。
沉默,沒有回應,他心裡痛苦的難受。
半蹲在她面前,卻依舊看不見林煙的眼睛。她的眼垂得很低,只有睫毛落下的陰影,可憐又無助。
“林煙?”寧則遠又喊了一聲。
依舊沒有回應。
她的手空蕩蕩垂在那兒,寧則遠很想握住,又對她說,別擔心,還有我……可是對著這樣傷心欲絕的林煙,他什麼都做不了,也說不出口。
她需要的不是他,他的關心只會讓她有負擔……
心口像壓著一塊沉沉的石頭,抑鬱的厲害,寧則遠有些無能為力。
走廊那邊突然又傳來匆匆的腳步聲,略微顯得吵。他蹙眉,不悅地望過去——
那邊氣喘吁吁跑過來的秦嫣不由愣住,“阿則,你……”她脫口而出,氣氛一時詭異起來。
秦嫣有許多想問,可看到寧則遠半蹲在林煙跟前,而林煙根本沒有正眼看他……她心裡忍不住酸澀,漲的難受。眼睜睜看著曾經愛你、願意無限寵著你的人越走越遠,心也離得越來越遠,這種失落的滋味很不好。可現在絕不是爭論這種事情的時候,她走過去關切地問:“還在搶救?”
“嗯。”
寧則遠答了一句,卻也沉默不語。
秦嫣尷尬地站在那兒,忽然覺得這一處根本沒有她落腳的位置,可讓她退出,她又不甘。
——
夜幕下的醫院格外寂靜,出於對生命的尊重,沒有人說話,只靜靜等候,等候一個或好或壞的結果。
很晚了,手術室門開啟,有醫生走出來。一瞬間,寧則遠與秦嫣都站起來。
醫生頓了頓,抱歉地說:“家屬節哀。”
安靜的醫院長廊裡,秦嫣小聲哭了。她和佟旭東認識許久,竟不知那天居然是永別……
那樣小聲的抽噎之中,一直沉靜在自己世界裡失了魂的林煙突然訥訥站起來,她微微鞠躬,禮貌地說:“謝謝你,醫生。”
寧則遠忽然想起當年他去弔唁林啟發時的情景。
那個時候,林煙一身黑裙,獨自一人站在靈堂前,柔軟的黑髮間別著一小朵白花,像一株無根的浮萍,惹人垂憐。他走過去對她說節哀,她也是微微俯身,回說,謝謝你,寧先生。
就像今天一樣……像是做了千次百次那樣,全是機械的重複,心早已沉到海底,死了!
寧則遠心裡好難受,他靜靜看著林煙,不敢動。
手術室裡有人被推出,林煙腳步沉沉地走上前,渾渾噩噩。
將蒙在臉上白布掀開的瞬間,有兩行淚猝不及防掉下來——
接著,是一聲哀婉哭嚎,在醫院裡每日上演。
“旭東!”
“旭東!”
林煙伏在還殘存著溫度的身體上,那些淚大滴大滴砸下來,落在潔白的布上,落在佟旭東安靜的臉上,落在她悔恨的心田。
她好絕望,好痛苦,她永遠不會原諒自己,永遠不會!
有人在勸她節哀,有人扶著她的肩起來,痛心地說:“林煙,你別這樣。”
她搖頭無聲哭嚎,她好後悔,真的好後悔……
如果她留在家中沒有去父母墓前,如果她沒有遲疑能夠早點回家,如果她沒有說那一番話……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
可從來沒有如果!
她逼死了他,她害死了他,她這輩子都不得安心!
“旭東……”
從手術室到太平間,這一路,那些淚怎麼止得住?
林煙哭得喘不過氣,哭得淚眼模糊,哭得恨不得她才是躺在裡面那個人,也不至於現在她一個人孤單單活在這世上,生死不能!
有人溫柔幫她擦淚:“林煙,別這樣,你還有珍珠,還有我……們呢。”
林煙痛苦搖頭。
沒有人知道,她哭不是因為對未來的害怕,而是她的悔恨,這是她這輩子都還不起的債!
她欠過錢,欠過情,卻從沒有欠過命,她活生生揹負了一條命的血債,她想還,也找不到還債的地方!
心好痛,痛如刀絞,痛的不能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