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敲著,一下又一下,像是廟裡沉沉的悠揚鐘聲,能夠稍稍緩解他心裡的燥鬱,能夠慢慢舔舐他心底千瘡百孔的傷。
“關於這份計劃……”這一次語氣稍緩,寧則遠儘量平靜地說,“第一,我沒有看到針對目前問題的任何分析;第二,提出的方案華而不實,並沒有認真考慮過可行性和市場的接受度;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全都是敷衍之詞,沒有任何意義——所以,重做!”
他的要求簡單明瞭,眾人默然,繼續進行下一個議題。
冗長的會議沒完沒了,寧則遠有些累,思維不免悄悄放空。視線越過眾人落在玻璃窗外,正好迎上漸漸西沉的太陽。這會兒晚霞已經鋪滿天際,絢爛奪目,美得讓人心碎,所以,她應該已經……
那幾個字他不忍想,可他的心口卻又在一點點抽痛,宛如無數個沉重的難以入眠的夜晚。只不過這種疼已經學會在清醒的白天折磨他。熬過今天,徹底斷了念想,他終於能夠解脫。
從林煙這個名字裡解脫……
卻獲不得新生。
她走前給他下了蠱,如今親手挖出來,真是痛快淋漓!
嘴角澀澀勾起,抿成一個很輕很淺的笑,全是嘲弄,全是他的痛楚,沒有人知道,也再不會有人知道……
收回視線,寧則遠已然是面無表情,靜靜注視著前面,淡漠又清貴,是他一貫示人的樣子。
可這副模樣也僅僅維持了幾秒鐘,在看到私人來電的那個手機號碼之後,他臉上是掩飾不住的訝異,沉雋的眸子忍不住閃了閃,有什麼東西掙扎著——死灰復燃。
這個時候她怎麼會主動打來電話?
難道……
某個貪婪的念頭一起,心頭忍不住又是一陣悸動。寧則遠攥著電話,手心裡都是滑膩膩的汗。示意會議暫停,他闊步走到外面,按捺住心底荒唐的情愫,平靜地接起電話。
“林煙?”
這兩個字還是有一點點輕顫,他已經儘量控制了,可是……前功盡棄。他曾經惡毒的想,再也不理這個人,可看到她名字的剎那,他又輸了,一敗塗地!
那邊頓了頓,禮貌又焦急地說:“這位先生你好,請問你認識這位……林煙麼?”
寧則遠愣住……
——
例行的會議就此中斷,簡單交代幾句,寧則遠面色匆匆的離開。
寧先生,這位林小姐的未婚夫車禍昏迷,現正在醫院,林小姐的情況也不是很好,她手機裡可以聯絡的人不多,能不能麻煩你過來一趟?
這幾句話不斷在腦海盤旋,寧則遠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發顫。聽到佟旭東出事,他心裡說不出到底是什麼感受,他只想儘快趕過去……因為林煙最怕去醫院,她一個人在那裡肯定痛苦的要命。
他捨不得她……
寧則遠心裡焦灼,本以為見到林煙就會好了,可趕到醫院見到林煙,他更加不好受。
醫院長長的走廊很亮,人來人往,林煙就坐在那兒,低低垂著頭,寧則遠一眼就看到了她!
從他這兒望過去,林煙瘦弱又單薄,她今天穿著白色的連衣裙,更像朵隨時會凋零的花。她好像將自己隔絕在這個世界外面,只安靜地呆在那個角落裡……小小的角落,誰都走不進去。
他心裡好疼。
有幾個交警和醫生在那邊,應該是處理這起交通事故。對面還有幾個吵吵咧咧的人,正是蠻橫的肇事者家屬。那群人來頭不小,欺負林煙一個女人又沒有背景,這會兒很吵。可林煙仿若失了魂,她就那麼傻傻坐著,不知在想什麼。
寧則遠沉步上前,對那幾個人表明身份:“我是佟先生和林小姐的朋友。”
說話的時候,他低低看了林煙一眼。林菸頭也沒抬,對他的到來恍若未聞,在她的世界裡,恐怕連他的聲音都一併遮蔽了……
她陷在這樣突如其來的沉痛之中無法自拔,也許下一秒就會支撐不在,昏死過去。
寧則遠不忍她如此,於是跟交警說:“我可以先代為處理一部分事情。”
肇事那方不是很好溝通,交了一部分費用之後,其他的說什麼都不願再付,只等最後的交通事故鑑定。寧則遠不願耽擱手術的事情,他跟醫生去辦相關手續,至於法律上的事,直接委託律師過來處理。
等他再回來,已經天黑,那幾個蠻橫的人跟著交警離開了,只剩林煙維持著剛才的姿勢呆呆坐在那兒,恐怕連動都沒有動過。
長長的走廊裡突然安靜下來,只有他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