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都讓碧鳶吃上一些,誰料,推門進去,房裡哪裡還有碧鳶的影子。
風吹動床邊簾帳,外頭陽光明媚,屋裡卻冷得讓人顫慄。
《凌煙亂》蘇窨 ˇ為報師恩再回空音ˇ
隻身離開明月城,碧鳶恍若行屍走肉一般,漫無目的地緩步走著。眼神空洞,任何景物都無法在其眼眸之中映照起一絲光亮。
天地萬物在她的眼裡早已失卻了光彩,人生的信念在瞬間崩塌。
碧鳶從未有過這種感覺,內心澎湃充滿了矛盾,無數洶湧情感堵在胸口,找不到發洩口,只能憋屈在內,任憑它們死亡,腐爛。
愛上自己的殺父仇人,世上最可笑的事情莫過於此。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不是笑別人,而是笑她自己緣何這般愚蠢,這般容易輕信他人。
父親在世時常常責備她心思不夠細密,曾經不過當句玩笑話左耳朵進右耳出也就作罷,而今回想起來,恐怕那時父親就已是在給自己告誡了吧。可是她呢,頂著年少無知的名號,任性妄為,最終還是著了有心人的道。
腳步停頓下來,碧鳶直愣愣地望著面前一方面如明鏡的湖泊,風吹時泛起星星漣漪,亦吹散了她在湖面上的倒影。
腦海中浮現起南風的容貌,不,他不是南風,他是鳳珝,是他害死了自己的父親和兄長,也是他欺騙了自己整整三年,奪走整個明月城。
可她,無法恨他。
因為愛過,所以無法升起恨意。
碧鳶抬頭望天,忽而長嘯一聲:“老天爺!你為何如此待我!告訴我!告訴我!”
倏地颳起一陣強風,周遭的樹木枝葉相觸發出“沙沙”聲響,空中亦在頃刻間陰雲密佈,太陽的光華逐漸被雲層遮擋,天色陡然間暗了下來。
有什麼方法能夠使自己不再痛苦?碧鳶的視線緩緩掃過面前深邃湖面,心裡像是獲得瞭解脫似的,忽地輕鬆下來。
她一步步靠近湖泊。風灌滿了她的衫子,衣襬被吹得獵獵作響。可此時她的心境卻與所處環境截然相反,寧謐得沒有一絲情緒摻雜。
大概死亡是唯一解脫的途徑。至少對她而言再想不出其他出路。
只是碧鳶下意識伸手附上自己的小腹,眸中晃過一絲柔情。只是可惜了自己未出生的孩兒,還沒能看見這個世界就匆匆離世。
不過不出生,總好過親眼目睹這個世界的骯髒。
碧鳶摸了摸自己尚且平坦的肚子,輕聲開口說道:“是孃親對不住你,孃親懷上你就是個錯誤。若還能有來生,望你能夠投胎去一戶好人家。”
說著,她蓋上眼眸,縱身一躍
若不是這“撲通”一聲,她本還自顧自地行著路,循聲望見不遠處一女子竟頭湖自盡,她呆了呆,隨即立刻衝上前去往湖水裡頭觀望。
“撲通——”又是一聲,這個過路的藍衣女子旋即也躍入水中,費了好些功夫才將碧鳶給撈了上來。
上岸時,碧鳶早已沒了知覺,藍衣女子拍了拍她的面頰,“喂,喂”喚了幾聲。
撥開碧鳶臉上 交錯的髮絲,看清楚了她的真實面貌,藍衣女子頓時愣住。
沒有想到會在這兒碰上她?藍衣女子的唇角露出一抹詭異的弧度。
碧鳶的屋子裡頭空無一人,縵舞頓時明白過來,一驚一乍之際,手裡的藥粥險些摔到地上。
鳳珝本打算趁著早上來瞅瞅碧鳶的情況可是轉好了些,才進流芳園大門,就見著縵舞立在碧鳶房門口一動不動,還當是出了什麼事兒,趕緊跑到了她身後。探頭一望,立刻知道了大致情況。
“舞兒”他試探著開口喚了一聲。
縵舞霍地轉過身來,把碗筷往鳳珝懷裡一推,正色道:“以她的狀況應該還走不遠,我這就去尋她回來。”
話音未落,她急匆匆地就要往外趕,繞過鳳珝身邊時,胳膊卻被一把牢牢抓住,只是三分力道,就已使得她動彈不得。
她錯愕地回過頭,鳳珝正單手捧著碗筷,另一手握住她的胳膊。
“你這是做什麼?”縵舞不解。
鳳珝耐著性子朝她搖了搖頭,道:“你別去。”
區區三個字,卻叫縵舞登時火氣上湧,用力甩了甩他的手,怎麼都沒法甩開,只得瞪著他厲聲斥責道:“放開我,如今碧鳶有孕在身,這麼冒冒失失跑出去,萬一出了什麼事兒可怎麼辦。你以為每個人都似你一般無情無義麼!”
對於縵舞的怒火,鳳珝只當一樁微不足道的小事,連眉心都不見皺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