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尖上的男子,這樣的抉擇,對天底下任何一個女子來說都是殘忍的。
“碧鳶”縵舞輕喚一聲。
“出去。”碧鳶闔起眼眸,聲音裡聽不出感情。
縵舞並不罷休,又道:“碧鳶,你聽我說”
“統統出去!”碧鳶翻了個身,背朝眾人,再不發一言一語。
屋子裡很靜,站在床頭的三人半晌都不曾開口。縵舞似乎還想勸解些什麼,卻見輕寒向她搖了搖頭。心下明瞭,於是不再多做糾纏,與另二人一併退出了房間。
門扉合上的瞬間,面朝牆壁躺在床上的碧鳶再不能隱忍,眼淚肆無忌憚地傾瀉而下,卻固執地咬著被子只發出淺淺嗚咽的聲響。
來到庭院之中,縵舞有些頹然地趴倒在石桌上頭。大約是一下來的打擊太多,此時此刻,她竟已沒了或驚愕或焦躁的任何感覺,心境若水,靜水流深。
對於碧鳶,縵舞並沒有太多的同情,對於鳳珝亦無多少苛責。每個人都不過是在做著自己認定的事情罷了,或許過程中總有這樣那樣旁人難以接受的事情發生,可當事人自己立場堅定,別人過多指點也不過是無濟於事。
說到底,他們幾人所做的事情,目的不同,手段不同,卻都只是為了一個“情”字。
自古多情空餘恨,此恨綿綿無絕期。
縵舞惆悵的心情同樣能夠傳達到輕寒心裡,他自然清楚縵舞在無奈些什麼,可他卻並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她。自己不善言辭的特點,在此刻尤為突兀。
他走到縵舞身後,俯下身,本想將她攬入懷中的雙手伸了出去,在半空中忽然頓住,轉念想了想,手掌只是撫上縵舞的肩背,輕輕拍了兩下,並不用力,仍能有十足堅定的感覺。
感受到後背透過單薄衣衫傳來的熱量,縵舞的背脊微微僵了僵,但很快又鬆弛下來,心緒因這鼓勵的輕拍瞬間安寧下來。
畢竟是師父,最瞭解自己的人莫過於他。縵舞把頭埋入自己的臂彎之中,嘴角牽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弧度,暖暖的,沁入心脾。
掌心的溫暖化作一股股力量,成為了縵舞重新振作起來的動力。她抬起頭來,深深呼吸者庭院中清涼的空氣,眸光乍亮。
“如今你有什麼打算嗎?”縵舞回過身問向鳳珝,畢竟在眼下的關鍵故事中,他才是主角。
鳳珝一搖頭一聳肩,表示自己也是相當無奈。
縵舞想起方才碧鳶淚溼床榻的場景,一時有些忿忿,指責鳳珝道:“碧鳶可是懷了你的孩子的,血濃於水骨肉相連,你總不能看著她這麼消沉下去吧?作為孩子他爹,無論如何你都得負起責任啊。”
“責任?”鳳珝俊眉一挑,顯出了不以為然的態度,“我不是南風,註定了和她不是同路人。”
他與她,只有對立,無法並肩。他本非良善之輩,莫說碧鳶只不過是懷了他的孩子,即便將來這孩子誕生於世,他也未必會掛念在心上。是不是他的孩子,對他而言並無太大區別。
是從何時起,他竟變得如此冷漠無情?縵舞不解地望著鳳珝,像是想要從他不以為意的面容中尋求到答案。
在縵舞的記憶中,三年前也好的鳳珝也好,三年後的南風也罷,即便是十多年前的零碎片段中的他,一直都是個柔情魅骨的男子,怎的今日變得這麼不近人情?
縵舞熾烈的目光落在鳳珝眼裡,他明白她想要問些什麼,不緊不慢地主動開口說道:“我從來就是這樣,只對自己在乎的人或事上心,其餘的,一概與我無關。”
鳳珝所在乎的人,是縵舞。鳳珝所在乎的事,是縵舞的事。如此簡單而已。至於碧鳶,他從未動過真心,談何負責。
屋外的對話聲並不響,但躺在屋裡的碧鳶透過微啟的窗子,還是能夠聽見他們說了些什麼。
鳳珝的話語讓她的心猶如置入冰窖,冷得幾乎沒了繼續跳動的力氣。
或許她的人生就是一場悲劇,一場徹頭徹尾的悲劇。碌碌無為前半生,自認聰明,到頭來卻是為他人做嫁衣。
碧鳶靜靜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她感到了自己的人生一下變為黑白,不再具有任何意義。
這一日,碧鳶就這麼躺在床上,睜著眼一動不動地度過。縵舞進來了幾次,試圖與她說說話,可碧鳶愣是連雙唇都沒張開過一下,彷彿一個失了願景意義的活死人。
每一次,縵舞都只能搖搖頭離開,留下一聲極輕的嘆息,隨著合上門的那一刻一同消失飄散。
翌日一早,縵舞端著早早起來熬好的藥粥,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