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吳用站在一旁,帳中已經站定了幾員頭領,花榮黃信鄭天壽石勇,除了負傷回山休養的燕順,外出埋伏的李忠和周通,老萬營的其餘幾個頭領盡在,帳外鼓聲卻兀自響個不休。宋江心裡納悶,狠狠瞪了吳用一眼,那智多星卻只作不見,一雙眼睛在天上飄來飄去。
宋江當中坐定,把虎威一拍,喝道:“何人擊鼓?給我帶上來!”
下面一聲得令,阮小七大步入帳,見了宋江翻身跪倒,高聲道:“見過哥哥,是小弟擊鼓!”
宋江見是阮小七,這水軍一直都是以梁山泊左近的漁民為主,阮氏三雄作為山寨的元老,又是出身石碣村的漁民,在水軍中的地位向來不可動搖,即便宋江下了大氣力栽培張榮來分其事權,但收效卻不大。此刻見到阮小七,宋江照舊依禮相待,卻把軍令來壓他:“阮家兄弟,山寨兄弟情份雖重,此際當論軍法。兄弟若無軍機要事,擅自擊鼓,休怪愚兄軍法無情!”
阮小七拜了兩拜,直起身道:“哥哥容稟,卻才小弟得知有官兵踹營,慌即來援,遠遠望見那隊官兵進了李家莊去了,打的卻是史字旗號。小弟問過花榮兄弟。情知定是射死我晁蓋哥哥的仇人史文恭無疑。我山寨義氣為重,好容易仇人見面,怎可輕饒?伏請哥哥調兵,打破李家莊,殺死那史文恭,為晁蓋哥哥報仇!”說罷,伏地大哭。
宋江暗地一皺眉,綠林中號稱義氣為先,宋江平日也是以此收買人心的,這裡頭的規則如何不知?不過要真這麼算起來的話,自打大名府一役,死了晁蓋、張青、柴進以及盧俊義幾人,梁山和官兵就仇深似海了,後來打破祝家莊。其實也是阮小七這一幫矢志復仇的人作的主力。
祝家莊被打破,總算出了小小一口氣,宋江雖然鬧的手忙腳亂,好歹山寨中卻得安寧,不料沒過幾天,董平和鮑旭在東平府一戰中被擒,梁山折損嘍兵不少,這叫舊恨未去,又添新仇。如今見了仇人面,阮小七再這麼一哭,帳中頭領大多都現出悲憤之色來。
宋江斜視了吳用一眼,心說這莫非又是你弄的鬼,以報仇為名挑動下面的人,要再打下去?莫非你就不怕死麼?他乾咳兩聲,把頭緩緩低了下去,再抬起來時,眼角已然溼潤,聲音略帶悲悽,純是演技派的風範:“賢弟請起,晁蓋哥哥待我恩重,又是山寨義氣面上,此仇不報,我宋江枉自為人!只是這李家莊頑劣,官兵弓弩兇狠的緊,連日攻之不克,更折損了不少兄弟,燕順兄弟尚且負傷。如今官兵援軍將至,若我等兄弟戀棧不去,正中了官兵的詭計,倘若在此枉自丟了性命,非但報不得仇,九泉之下有何顏面去見晁蓋哥哥?我已決意退兵,賢弟無需再言!”搶先把退兵這話說了出來,以免吳用再玩什麼花樣。
卻見吳用依舊兩眼望天,一聲不吭,阮小七卻道:“軍機大事,自有哥哥和軍師處置,俺是粗人,只聽哥哥將令罷了。小弟只求哥哥一事,咱們兄弟拔營回山之時,那官兵不來追趕便罷,若是來追時,求哥哥留小弟斷後,且乞一營弓箭手,必要射死那史文恭,方消我心頭之恨,一面為哥哥打退官兵,安然回山。”說罷又是磕頭。
宋江心說這倒使得,退兵之際必須要留殿後軍,眼下自己擅自攻打李家莊,高強那裡不曉得怒成什麼樣,看這些官兵平明踹營的架勢,絲毫沒有殃及池魚的覺悟,想必是不會顧忌我宋江這個臥底了,留下阮小七這人作斷後,要是死在官兵手下,正好方便我奪取水軍兵權。
想到這,宋江佯作悲喜交集狀,狠狠誇獎了阮小七幾句,又自嘆不能親手為晁蓋報仇,說到痛處捶胸頓足,狀極悲痛,眾人只得上前勸解,相比之下,阮小七的義氣是大為不如了。一番議定,宋江命花榮撥了一營弓箭手給阮小七指揮,就命眾將一同收拾行裝,等到天黑時分悄悄撤軍。
到了天黑,武松那裡也傳過訊息來,說道受命之時便即撤軍,只是各營散佈在四處把守道路,一時未及收攏,須得明日方能起行,卻未見官兵大隊進軍。
宋江有些狐疑,難道說高強和武松有了默契,有意放他離去?否則怎麼會今天白天還沒有接戰的訊息?卻又不象,倘若當真如此,武松必定不會提防宋江,多少要在信上透露點風聲,好讓宋江有底。
“說不得,今番回到山寨,定要將吳用這狗頭治罪,然後親自去求衙內原育,否則我這幾年辛苦只怕要付諸流水了。”宋江暗下決心,出得帳來翻身上馬,見前後眾嘍兵都已收拾停當,那座營卻不及收了,否則動靜太大,官兵必然來追。
跑路這種活,原是綠林中人的必修課,能在綠林中混久日子的人,未必能打,但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