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蒙特馬區零落的農家不久,我們就已聽到他們微弱的嘟囔聲,聽起來好像是在說:“毒氣快來了!”卡布瑞跟我都知道,我們必須立刻飲血, 能出戰迎敵。
我們停在一個小農家,從果園潛入後門,屋內一對夫妻正在火爐邊打盹。
飽飲鮮血過後,我們雙雙走出房子,進入小小的廚灶後院,在那裡靜靜站了一會兒,呆呆望著珍珠灰的天空。沒有聲音,四周一片寂靜,只聽到體內新鮮的血在脈動,
只感覺到陰霾密佈,大雨將來。
我轉身默默命令那匹閹馬來我身邊,抓好 繩,我回頭對著卡布瑞。
“除了去巴黎外,我們別無他路可走。”我告訴她:“我們勢必面對這些小妖怪,等到他們亮相,兩軍交戰過後,我有事要處理。我必須替尼克著想,必須跟羅傑談談話。”“這可不是跟凡人打交道的好時機。”她說道。
教堂墓穴的灰沙,依然黏附在她的外衣和金髮上,她看起來就像一個天使不幸摔在泥地裡一樣。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難道你想把這批怪物,引到你喜歡的羅傑那裡?”她問道。
這種說法太可怕了,我不能仔細考慮。
雨開始下了,雖然 飲了血,我仍然感到寒意;不多久,雨就會傾盆而降。
“就是這樣——”我說:“反正此戰沒有結束,什麼事也休想進行。”說著,我騎上馬,一面伸手向她。
“傷害你只會更加激勵你,對吧?”她打量著我:“不管他們做什麼或想做什麼,只會更激起你的壯志於豪情。”“這 真正是凡人的胡說八道!”我說:“來吧!”“黎斯特,”她審慎地開口:“當他們殺了男童後,給他穿上紳士般的天鵝絨外衣,你注意到那件外衣嗎?以前見過沒有?”那件該死的紅色天鵝絨外衣!
“我曾經看過,”她說:“在巴黎的病塌上,我見好幾個鐘頭,那是尼古拉斯的外衣。”我的視線凝注著她良久良久,但我根本沒有在看她;內心的憤怒正在無聲的擴大激漲;這應該是憤怒,除非有證明我應該悲傷!我似乎在思索,其實心智卻在渙散之中。
模模糊糊的,我知道她對我們之間的情感有多強烈,毫無概念,對他們能如何癱瘓我們,也無認知;我好像動了動嘴 ,然而什麼聲音也發不出。
“我不認為他們已殺害他了,黎斯特。”她說道。
我又試著開口說話,我想問她為什麼會做此想?可是仍無法出聲,只是雙眼瞪著果園的方向。
“我猜他還活著。”她說:“成為他們的囚犯,否則他們應該丟的是尼克的 體,而不必找男童的麻煩。”“也許對,也許不對。”我必須勉強自己出聲。
“外衣只是個訊息。”我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我這就去找他們。”我說:“你要回塔樓去嗎?倘若我失敗……”“我絕不離開你。”她說。
當我們抵達杜登波大道時,大雨傾盆而降。溼淋淋的石板路上,成千的燈火閃耀。
我的思潮全部貫注在策略的如何運用上,完全憑直覺而非靠理論。我已經全身備戰了,然而首先我得知己知彼,敵人究竟有多少?他們真正用意是什麼?他們是想捉住再毀滅我們呢?還是隻想要我們嚇得落荒而逃?我得先行剋制怒火,我得記住他們有多孩子氣,有多迷信;記住他們乃烏合之眾,輕易就能嚇唬而潰逃。
當我們抵達聖母院附近租來的房子,我聽到他們已靠近,震動的聲音正如銀色的閃光,來得快去得也快!
卡布瑞身軀挺直,我感到她的右手放在我的手腕,左手則擺在劍鞘上。
我們騎進一條蜿蜒小巷,眼前是一片黝黑,馬碲聲在寂靜的巷子迴響,我儘量鎮靜下來,不讓自己因馬碲聲而窮緊張。
就在此時,我們已迎面對著敵人。
卡布瑞靠近我,我強忍住喘息之聲,以免示怯示弱。
在狹窄的通道兩邊,他們居高臨下,白森森的臉就在租來的屋子的屋簷下,微弱的閃光映照著低沈的天空,映照著無聲的銀色雨水。
我勒馬直向前衝,馬的鐵碲劈劈作響;上面的他們如老鼠般在屋頂亂跑;他們的聲音轉為低沈的嗥叫,凡人絕對聽不見。
當他們白色的腿於臂自牆爬下時,卡布瑞忍不住輕叫,此時,身後也傳來他們走在石頭上的腳步聲。
“來吧!”我大聲叫。拔劍而出;我直往擋在路上的兩個襤褸身形衝去。“該死的妖怪,滾開!”我聽到他們在腳下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