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
“倒像是蘇愛卿。”老皇帝雙眼微眯,瞭然一笑。
蘇洵回首看她,神色凝重。對於官場皇室,她畢竟知之甚少,她可知這樣的言詞背後會是怎樣的謀算?
“煙絡姑娘確實是文采難得。”太子李潛突然開口,語氣陰冷,“兒臣有一建議。既然父皇對她甚是喜愛,兒臣宮中尚缺一位女官,不如請煙絡姑娘進宮?”
煙絡俏臉瞬間蒼白,她才不要去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也不要跟著這樣吃人不吐骨頭的男人!
正要開口回絕,忽見蘇洵非常輕微地嘆了一口氣,一貫清冷低柔的聲音響起,不帶一絲起伏,“煙絡有幸得太子殿下垂青,更難得皇上賞識,是她的福分。煙絡,”蘇洵回首喚她,一如既往的冷,“去吧。”
此話一出,四下一片寂靜。鐵石心腸、公事公辦的御史令大人,為了皇家,為了國事,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爭鬥,有什麼捨棄不下的?百官皆是低眉不語。唯獨顧方之笑吟吟地瞧著一臉澹然的蘇洵,眼神裡饒有趣味地亮了起來。
煙絡一臉錯愕地盯著眼前冰冷的男子。他把她當成了什麼?她不由一個寒噤,是啊,她早已知道他是什麼樣的男人,這一點他從未對她掩飾過,為了他的家國大事,他甚至連性命都是那樣的漠不關心!她步履僵硬,緩緩上前,走到一半,驀地駐足,素手拽緊白色的襦裙,語音低柔卻剛烈,“不、要!”
“煙絡!”身後傳來蘇洵的低斥。
她才不要回頭看他。
正欲開口,忽地一抹修長的紫影掠過,帶來淡淡的香氣。
蘇洵幾步上前,跪地有聲,話音低柔卻透著堅決,“微臣罪該萬死。但臣事先確有疏忽。煙絡雖天姿聰慧,卻在民間長大,不免閒散無禮。倘若此時進宮,怕是如今日這般,惹皇上龍顏不悅,豈不弄拙成巧?微臣斗膽請皇上賞賜少許時日,(炫*書*網^。^整*理*提*供)待此女略通禮數後,再遣送入宮。”
老皇帝含笑捋須,眼神犀利,淡笑不語。皇太子臉色愈加陰沉冰冷。群臣大氣不敢出一口。
煙絡(炫)恍(書)然(網)大悟,憐惜地瞧著身前跪著的紫袍男子,男兒膝下有黃金,更何況清冷孤傲如他!
煙絡上前與他同跪道:“民女有幸得皇上太子錯愛,方才無禮回拒,卻、卻有苦衷。蘇大人亦有所不知……”說罷,她欲言又止,一會兒功夫竟像模像樣地泫然欲泣。
“嗯?”老皇帝笑得高深莫測。
小小地抽泣過後,她哽咽著,低聲道:“民女一直羞於啟齒,此時卻不能不講明……民女一介弱女子,流落途中,曾、曾、遭人、遭人……”她又低頭抽泣,言不成句。
“哦?”皇太子語音看似譏誚。
煙絡頭埋得極低,盯著地面,猶自演戲,“煙絡……對不住蘇大人……未曾實言相告……連累了大人……”肩頭抽動數下,繼續製造悲涼氣氛。心裡卻好笑地碎碎唸叨,就算你要驗明正身,本姑娘也有辦法作假啊。
蘇洵亦是沉默,不再做聲,配合地盯著她,臉色怪異。
忽地,一道溫和的男聲隨和煦的薰風緩緩拂過,“父皇,依希沂之見,煙絡姑娘實已不幸,宮城規矩雖嚴,為難這樣一個姑娘家也未免叫人笑了去。蘇大人一片苦心為國,亦屬不易。”
煙絡好奇地微微抬頭,誰在賣蘇洵的人情?那管嗓音溫和動聽,居然有些耳熟。
“嘎?”
只見一名身著金黃色圓領宮服的年輕男子正低眉淺笑,俊逸的臉龐泛起柔和的光芒,修長的手指看似不經意地拂去沾在肩頭的花瓣,整個人就似從畫中飄來的一般,她曾經以為那就是“荷衣惠帶絕纖塵”的清雅脫俗,飄忽神秘。
煙絡怔怔地望著他,一時之間,彷彿忘了身在何處——她記得他!
記得兩年前谷裡的那個夏天和那個突兀出現的他;記得他雖受了傷,仍淡淡地笑,彷彿那傷不在他身上;記得他怕累著那匹跟他感情很好的馬,一路牽著來,捨不得騎,因為那馬也吸了瘴氣;記得他忍著痛在溪邊清洗那觸目的傷口,無奈地淺笑……當然也記得自己曾在他的馬轡上掛上解毒的桔梗花。
只是。
乖乖!怎麼兩年前谷裡那個和氣的青年突然就變成了萬眾敬仰的皇子?煙絡心裡暗自驚呼,在看清他之後,又有些傷感。
他瘦了。
雖然還是淡淡地笑著,但神情裡並無半分笑意,彷彿那笑容該是他一直以來的表情,所以他只是這樣牽起嘴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