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個無關風月!”老皇帝含笑的讚許終於響起。皇帝瞥了一眼蘇洵,他俊臉蒼白,身姿僵直,遇見如斯女子亦是不免動容了罷。和煦地笑看二人,皇帝愉悅地說道:“朕想去亭外四處走走,煙絡姑娘一道來罷。”
煙絡不解,只得快步跟上。抬腳時才發現自己已經僵在原地,長吁一口,這算是她過關了?賓果!
“蘇愛卿不必緊隨,大可隨意看看。”老皇帝臨走前突地冒出一句。
煙絡幻想空中烏鴉緩緩飛過,她都已經講的那麼清楚了,老皇帝這算亂點的什麼鴛鴦譜啊?
蘇洵一言不發地站在她身前,黑眸深邃,一汪寒潭裡看似風平浪靜,風一過,男子的味道和著怡人的花香串上她靈敏的鼻尖。
煙絡看著他順滑柔軟的紫色官袍,寒意森重的俊臉和清冷透明的眼神,雖有一腔柔軟心意,卻也不知所措。
他面無表情地旋身離去,嗓音清冷,“去看看罷。”留給她一個想破頭也猜不出所以然的孤傲背影。
煙絡尷尬地跟上去,小心翼翼地開了口,“大、大人……”
蘇洵駐足,卻未回首看她,背影筆直,衣袂飄飄,卻不言語。
煙絡輕輕靠近,低聲道:“煙絡方才斗膽,無意冒犯大人。大人切莫往心頭去。煙絡雖然糊塗,還是明白與大人之間有若雲泥之差,斷然不會妄自造次。”
蘇洵紋絲不動,沉默無語。
兩人遂又一前一後慢慢行去。
煙絡緊跟在他身後,小臉巴巴地皺起。看來那一番話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入水無聲,寂靜地沉了下去,她的老大似乎對此毫無反應。愈發難堪的沉默籠罩在兩人上空,煙絡無奈地抬頭望天,明明豔陽高照,她怎麼覺得山雨欲來?
前方突然傳來眾人的歡笑,煙絡立馬轉移了注意,好奇地盯著前方,幾步跳到蘇洵身側,奇道:“大人,他們在笑什麼?”
蘇洵面色冷俊,閉口不答。
“嘻嘻。”她不怕他,莞爾笑道,“咱們瞧瞧去?老皇帝又在玩什麼花樣了?”
“施姑娘!”蘇洵沉聲斥道,“不得無禮!”她究竟知不知道這幾個字足以要了她的小命!?
“不就只有你我嗎?”她看了看無人的四周,不以為然地笑著,又見蘇洵面有寒霜、一臉怒容,乖乖揖道:“煙絡知罪,下次不敢了!”
他卻毫不理會她,獨自退開。
他這樣明顯的迴避教她驀地有一絲難堪,煙絡側頭看他,眼神疏離。
“施姑娘。”一道柔和的男聲飄來。
“唔?”煙絡定睛看去,氣不打一處來——眼前嘻笑的俊朗男子,一襲緋袍迎風而立,不正是該死的顧方之!?她瞪他,當他空氣一般,猶自走過去。
果然惹火了她?顧方之含笑的雙眸微微眯起,復又看看緩緩行來的蘇洵。
顧方之幾步飄至蘇洵身前,問道:“大人,可有不適?”
蘇洵居然面無表情地避過他,話音低沉冷冽,緩緩道:“不妨事。”
事實上,蘇洵當時只歇了三日,第一日上朝時他臉色蒼白,黑眸裡雖冷冽犀利依舊,卻有極力掩飾的暗啞與疲倦。顧方之當日甚至有些微怒,那女子看似溫婉,藥卻給得忒狠了罷。就算是他設計,強迫她捲進了這一堆亂攤子,她幹嘛全算在蘇洵頭上?只是,蘇洵倒也一日一日地見好,數天之後,已經恢復如常,他也不再計較。顧方之疑惑地看著蘇洵孤傲的背影,他方才板著一張迷死人的俊臉又是為何?
顧方之快步趕上,前面小小的女子走得虎虎生風,他淺笑——她在同誰鬧彆扭?蘇洵嗎?“施姑娘,”他柔聲道,“方之當日得罪姑娘,不求姑娘諒解,只願姑娘能明白一理。”
“說吧。”她腳程不減,口氣不善。
顧方之低眉淺笑,“方之當日魯莽,牽連了姑娘。但如今,方之與姑娘已和蘇大人禍福與共,姑娘是明白人,應當知道日後的路大不同於以往。”
煙絡挑眉看他,他又為了蘇洵威脅她?也真是一個死心眼的男子。當下口氣微緩,道:“當日之事,煙絡並未責怪任何人,要怪的話,只怪煙絡自恃才高,不懂謀定而後動。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己不密,則成害。這個道理煙絡還懂,顧大人不必自責,也不必費心。”
“姑娘能明白就好。”他淺笑,“方之謝過姑娘。”
“大人不必如此多禮。煙絡久居深谷,自在散漫慣了,不免意氣用事。既然事已至此,來日方長,還需大人多加提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