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十分鐘以後,柳絮被帶到了一座賓館的雙標房裡。那座賓館不是很高檔,就象一個招待所。桌椅已經擺好了。柳絮被安排在一把摺疊椅上坐下,她的前面是一張賓館房間裡的寫字檯,本來是靠牆放的,現在被打橫了。桌子後面坐著剛才把她帶來的那兩個女人,瘦一點的朝胖一點的望望,說:“可以開始了嗎?”後者便點了點頭。
瘦一點的於是故意清了清嗓子,擺正姿勢,平視著望著隔了一張桌子的柳絮,字正腔圓地說:“我們已經向你表明了我們的身份,現在再向你介紹一次,我們是省紀委和省檢察院聯合辦案組的,因為涉及到一些事情,需要你協肋調查,希望你能積極配合,儘快把事情搞清楚,這對你也是有利的,怎麼樣,現在我們開始吧?”
柳絮努力地望著她的眼睛,過了一會兒,又把眼光下移,停在了她的嘴唇上,她看到那兩片薄薄的嘴唇一歙一歙的,接著聽到了從裡面迸出來的聲音:
“姓名?”
第一章
下午四點鐘左右,柳絮撥通了何其樂的手機,等嘟嘟嘟地響了三聲,又把它摁了。她把手機擱在大班臺上,愣愣地望著它出神,等待著何其樂反撥過來。
柳絮每次要找何其樂都是這樣,生怕他不方便。為此,何其樂還說過她,說她把他的手機當擴機用。柳絮總是抿嘴一笑,隨他說,卻從來不去改正。
柳絮和何其樂的關係有點說不清楚。不少人都以為他倆關係曖昧,比情人關係遠一點,比朋友關係近一點。反倒是何其樂的老婆邱雨辰不這麼看。邱雨辰一幅傻人自有傻福的單純樣兒,作為中學和大學同學,她太瞭解柳絮了,知道她跟何其樂怎麼也不會折騰出什麼事來,甚至一有機會就開他們倆的玩笑。至於柳絮的老公黃逸飛,倒是經常酸不溜秋地把他倆的事掛在嘴上。柳絮把黃逸飛狠狠地罵了一頓,說我不管你的齷齪事也就罷了,你再往我身上潑髒水,有你的好果子吃。黃逸飛以風流才子自居,三天兩頭換小情人,內心裡對柳絮三分敬七分怕,見柳絮真發火,哪裡還敢呈口舌之利?
其實,柳絮和何其樂的關係還真是簡單,雖然兩個人都很看重對方,但在感情上,就像兩股道上跑的車,走的不是一條路,也象兩條平行的鐵軌,相互依存,卻從來沒有過交叉。
一般來說,柳絮摁斷電話不久何其樂就會把電話反撥過來,如果碰上他在開會,也會很快給她回個資訊。
這次也是這樣,沒過半分鐘,柳絮的手機響了,何其樂先在電話裡笑了一聲,說:“你先別急,我呆會兒再給你電話,好嗎?”
柳絮“嗯” 了一聲,等何其樂先掛了電話,才把手機摁了。知道何其樂這時還不能定下來,心裡便有點莫名奇妙地發慌。
她今天有個重要的飯局,約了好久才約上對方,她想讓何其樂坐陪。
作為省委書記陸海風的秘書,柳絮知道何其樂其實也是身不由已的,一般的事,也不會去麻煩他。但她今天要請的客人很重要,是省高階人民法院的常務副院長賀桐,如果何其樂不能到場,這頓飯就吃不出什麼特別的意義,搞得不好還會節外生枝。柳絮運作這件事差不多一個星期了,早已給何其樂透了信,當時他按照一貫的做法表了態,說我儘量爭取。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著,差不到五點了,何其樂那邊還沒有訊息。
柳絮想給何其樂發個資訊,催一下,終於忍住了,柳絮一般很少給何其樂發資訊,有什麼話直接就在電話裡談了,生怕何其樂接了資訊忘了刪掉被邱雨辰看到,鬧出不必要的誤會。其實柳絮的那部手機是專門為何其樂配的,那個號碼也只有他一個人才有,是她跟他通話的專線。柳絮很看重跟何其樂的關係,儘管他倆一個月難得聯絡一、兩次。
何其樂沒來電話,坐在大班椅上的柳絮只好繼續發呆。發呆是一種思維短路,眼睛望著什麼其實是視而不見,腦子裡好象在想什麼,其實只是一片空白。
她的眼光落在正面牆上掛著的一幅波墨斗方上,那是黃逸飛的手筆,畫的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紅荷,荷梗上立著一隻展翅欲飛的翠鳥,下面是幾尾歡快的游魚。
柳絮認為黃逸飛執意將這樣一幅畫掛在她的辦公室,不是別有用心,就是用心良苦。他是想讓她出淤泥而不染嗎?還是想讓她做捕魚的翠鳥?或者成為自由遊弋的小魚?在柳絮看來,和黃逸飛從相識到結婚,簡直象做夢一樣,懵懵懂懂的。夢醒得也很突然:幾年以前,說不清大半夜還是大清早,派出所的電話打到了家裡,說黃逸飛因為嫖娼被抓了,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