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給繡工,用丁香色緞子搭配著別的顏色,依著玉機的身量做一套春衫來。”
慧珠躬身領命,又道:“依奴婢看,既然那淡紫色也好,不如一併做來,多一套衣衫也有備選的餘地。”
長公主點頭道:“就這樣辦吧。”慧珠到屋外傳了長公主的命令,小丫頭們捧著緞子依次退下。
長公主依舊坐下,向我懇切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明春若能入選,是頭一層福氣,若能服侍皇后所生的二皇子,更是天大的造化。孤讓你著紫,是為了合皇后的眼緣,好去服侍嫡子。那些庶孽之子,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心中又一沉。我著隱翠的目的,果然被長公主識破了。於是忙跪下,“奴婢擅作主張,實是罪該萬死。”
長公主淡淡一笑,命慧珠扶我起身:“小事罷了,不必放在心上。只望你今後飛黃騰達時,別忘了孤的舉薦之德才好。”
我磕了一個頭:“奴婢惶恐,永不忘長公主殿下的教養提攜之恩。”
長公主滿意地點點頭:“回去好好唸書。宮裡幾位娘娘都是才德兼備的,若要考你,也不容易作答。”
我恭敬答允,站起身來退出耳房。
穿過後院北門,便是一條狹長的甬道。甬道北牆後是管家僕役居住的院落,隔著南牆是公主府的後院與花園。我們一家就住在甬道最西端的大院中,院中有一棵梨樹,是最僻靜的所在。
我記得父親說過,熙平長公主往宮中走動頻繁,尚太后與三個后妃並不因為她的兄長與姐姐參與謀反而摒斥她,反而對她十分優待。長公主產後失調,纏綿病榻一個多月,幾個御醫輪流值守長公主府,名貴藥材流水般送進府中。太后與皇后日日遣人來問,陸貴妃還曾親自出宮看望。三個后妃之中,長公主與裘皇后最為親厚,她盼我去服侍裘皇后所生的二皇子高曜,亦是理所當然。
思緒煩亂而沉重,腳步亦越來越慢。新年裡下了大雪,甬道兩邊高高堆起的雪,白天融化,夜晚又凝結成冰,被人一通亂踩,成了灰黑色。我小心翼翼地走著,渾身僵直。
長公主和裘皇后應當早已謀定。
穿堂風呼嘯而來,猛地撞入懷中。我合起斗篷,抱臂垂頭疾走,忽然腳下一滑,人往後仰倒。眼見要一跤摔倒,忽覺背心裡一隻溫軟的手掌又輕又穩地托住了我。
我轉過身,只見一個身著螭紋錦袍的英俊少年展顏微笑。我忙退後一步,屈膝行禮:“奴婢參見世子,世子萬福。”
此人是信王世子高暘,自小便隨王妃林氏來長公主府讀書玩耍。熙平長公主雖只是他的姑母,待他卻如親子,事無鉅細,甚是盡心。高暘今年十四歲,自前年始就獨自出入長公主府,在府中亦十分隨意。因男女有別,我從來沒有和他一起讀過書,但每常在府中見到,也算是熟識的人了。
我往他身後一瞧,並不見有什麼人跟著。他清俊面孔泛出好奇的笑容:“你在想什麼?低著頭卻不看路!”
我勉強笑道:“謝世子援手。世子怎會在這裡?身邊也沒個人跟著。還是快回去吧,仔細長公主殿下找。”
高暘細細打量我的神色:“你不高興了?剛才姑母叫你去上房,和你說了什麼?魂不守舍的,連我跟著你都不知道。”
我心中煩亂,遂敷衍道:“殿下叮囑奴婢好好唸書而已。世子想是剛進府,還是快去向殿下請安吧。”
高暘忽道:“聽說你要進宮去。難道你願意嫁給皇帝?他可大了你許多。”
我一怔:“奴婢進宮是做女巡的,並非為選妃。”
他不屑道:“既是入宮,又有什麼分別?我父王在府中,差不多好看的使女丫頭都成了他的侍妾,何況是皇帝?”
我無名火起:“天家之事,不可妄議。世子是孝順守禮之人,還是快去前面請安吧。”不待他說話,我低頭退步,轉身離去。
在我回身的那一瞬,餘光看見他向我伸出右手,口唇微動,眸中交織失望與愧疚之色。快步走出十數步再度回望,人已不見,視野中只餘綿延空蕩的甬道。腳下溼滑,冷風如刀,懷中的手爐已然涼透。我獨自一人,一步一滑向西而去。
第二章 梨花忘典
我與玉樞自小同塌而眠,自宮中遣人來教導我禮儀規矩,我倆便分開居住。
冬去春來,時氣漸暖,院中的梨樹已蓬勃綻放。碎玉紛紛,瓊屑飄飄,打上來的井水常飄著幾片花瓣。雨後天晴,我坐在窗邊閒閒翻著一卷書,見昨夜還高高在上的梨花在風雨中密密落了一地,不由生出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