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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部分

田,則亦不祭。’牲殺器皿衣服不備,不敢以祭,則不敢以宴,亦不足吊乎?……”'38'

許久沒有聽過高曜清越的誦書聲了,心中的不快頓時消散無蹤。小簡迎上來道:“大人來得巧,陛下剛剛在叫茶點呢。奴婢這就去通報。”

御書房中清涼如水,一縷幽香蜿蜒不絕。日光透過明紙,只剩了月光的輕浮柔婉。皇帝穿一件月白色緙絲團龍袍,手執硃筆凝神思考。一個十五六歲的宮人侍立在旁,紫衫青佩,金環似火,想來便是張女御。

我向上行禮如儀,皇帝聞言擱筆:“平身。賜座。”

小簡請我坐在下首,宮人捧了茶盤進來,張女御親自奉茶。臨退時忍不住狠狠看了我兩眼。

皇帝笑道:“朕的賀禮,還喜歡麼?”

我恭敬道:“臣女謝陛下恩賞。”說罷跪地謝恩,皇帝忙命張女御扶我起身。

皇帝從大青瓷缸子裡抽出一卷用藍絲帶結束的卷軸,命小簡展開。但見畫面上有兩個戎裝少女,一填炮彈,一執火折。兩人容貌清秀,神情專注。這幅畫,的確是我近期所繪的得意之作。昨夜數畫時不見此畫,心中已有分數。

皇帝笑道:“前些日子偶然在如意館看到,只覺新奇。自來無人將美人與火器畫在一起,你是第一人。再者,畫好不好倒在其次,朕最喜歡的一處,是你沒有將這點火的女子畫在炮後。”

我微笑道:“炮後有震力,足可將人震死。但炮鑄得不堅,也有炸膛的危險。臣女從未見過神機營是如何攻城殺敵的,幾番思量,只得將這女子畫在炮側。”

皇帝道:“聽說你在景園讀過火器整造的書?”

我答道:“臣女有幸拜讀陛下御筆,其中有一本寫了子母微炮的整造方法。臣女細細讀過,當真巧奪天工。”

皇帝饒有興致道:“你知道子母微炮的道理?”

我恭敬道:“在子炮中填好火藥與鉛彈待用,裝入母炮之中,點火即發。如此又輕又快的火器,乃是戰場上的不二利器。”

皇帝頷首道:“不錯。自朕登基以來,俗務冗雜,已經許久沒有人與朕談論過火器了。武庫每年都會研製新的火器,但做來做去,總覺不得要領。”

我笑道:“聽聞武庫的少匠們做出了飛箭、五雷神炮、地炮、水雷等許多神器,陛下怎麼還說他們不得要領?”

皇帝微微冷笑:“朕要他們做子母銃,他們就做不出來。”

我笑道:“子母微炮已可手提肩扛,再要做得小巧本就很難。子銃壁薄,藥用得就少,彈子的射程便十分有限。若要增加射程,想必得在火藥的配方上下功夫,這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只要鑽研不息,天長日久,總能做出來。還請陛下寬心。”

皇帝笑道:“你懂得倒多。”

我忙道:“臣女班門弄斧。”

皇帝笑道:“如今許多人都說,北燕已滅,國庫吃緊,可以不必造那麼多火器,你以為呢?”

我垂首道:“此是國事,臣女不敢置喙。”

皇帝笑道:“今日閒談,只管說來。”

我恭謹道:“北燕雖滅,西夏猶存。我朝平定關中不久,於夏人不過是略有羈縻而已。且夏人‘狼子野心,難以恩納,勢窮雖服,兵去復動。唯當長矛挾脅,白刃加頸’'39',因此兵備決不能鬆懈,火器研製更加不能停滯。”

皇帝笑道:“此言甚得朕心。可恨三司與戶部卻整日用國庫空虛來敷衍朕。”

我不便接話,只垂目不語。忽見小簡進來稟道:“茶點已齊備,請陛下移駕。”

我趁機道:“臣女先行告退。”

不待皇帝說話,卻聽張女御嬌滴滴道:“陛下快去吧,茶涼了便不好了。”

皇帝微微一笑,拉起張女御的手道:“這就去。”又向我道,“退下吧。”我站起身,屈膝恭送。

依舊從西一街回永和宮。芳馨一面走一面笑道:“依奴婢看,陛下與姑娘倒投緣。陛下說的,姑娘都懂。姑娘說的,陛下聽著都高興。”

我嘿的一聲冷笑:“我若與陸將軍和昌平郡王說備夏之事,想來他們也會高興的;我若和武庫裡的少匠談論子母銃的研製,他懂的只怕比陛下還多。難道我和他們也投緣麼?”

芳馨頓時語塞,良久方道:“姑娘這話不通。姑娘若和陸大將軍和昌平郡王說火器整造之事,他們多半不懂;若和武庫的少將說夏人之亂,他更是摸不著頭腦。唯有陛下樣樣精通,才能和姑娘說得來。這還不叫投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