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銜從四品下。通俗地說,領導下來視察民情,可以叫他等或者改日再來嗎?就算不是直屬上司,也夠嗆啊!
“就一會兒功夫,阿姊去去就來。”這種大道理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楚,元非晚只這麼告訴弟弟。“若是等我回來,你這一頁紙還沒寫好……”她拖長音,“後果你知道的。”
這擺明了是威脅,元非永沒忍住對她做了個鬼臉,但還是把注意力轉回書桌了。
元非晚暗自鬆了一口氣。她出了門,轉彎去了隔壁院子的書房,再出來時手裡便拿了一個信封,這才往大廳走去。
顧東嶺坐在大廳的實木雕花長几後,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對面的大門——沒錯,由於他品級高,下人們只能請他坐主位,其他該有的待遇也一樣不少。
雖然聞到蒙頂石花的香味兒,知道這必定是元顧二人回長安時經過劍南道所採買的,但顧東嶺連掀開茶杯蓋的慾望都沒有。因為他這次登門,只為了一件事——
他弟弟,顧東隅。
光聽名字,就能猜出兩人是兄弟關係。只要知道,顧東嶺是嫡長子,顧東隅是庶長子,差距就大了去了。
嫡庶之間,向來涇渭分明。不說地位會像主僕一樣,但嫡子能得到的肯定要比庶出的多得多得多——比如說長輩的關愛啦,別人的注目啦,能分的家產啦,以及飛黃騰達所必須的人脈啦……
最明顯的差距,就是門蔭。
正因為顧東嶺毫無疑問地繼承了門蔭這種好處——進入國子監讀書、再考科舉——顧東隅就只能讀讀普通官學了。不過,顧東嶺現在才做到右散騎常侍,顧東隅早三年就做到他頂上的中書令,兩人的才能高低十分明顯。
換做是心眼小一些的人坐在顧東嶺這樣的位置,怕是視顧東隅如眼中釘肉中刺。然而顧東嶺並不那麼想。弟弟有能耐是好事,他們便可以一起壯大顧家……
但他現在焦急不安地坐在元府大廳裡,就知道這只是個美好的願望。
顧東隅回到長安時的動靜沒有離開長安時大,但顧東嶺好歹是個正三品,這些訊息早在朝堂上聽見了。前兩天,剛聽到鄭珣毓說入流官員已經全部回京時,他還高興著,覺得下朝回去就能看見自家弟弟了……
然而沒有。
顧東嶺有些疑惑。但他又安慰自己,顧東隅也許有些急事,處理完便會回家。
可是,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家裡還是沒有多出一個弟弟來。問家中下人,也說從未見到顧東隅。
這下,顧東嶺坐不住了。他隱約有些不太好的猜想,但不敢相信。所以,今天一下朝,他便朝著元府來了——誰都知道顧東隅和元光耀是極好的朋友,更是一起從嶺南迴來;那麼,元光耀一定知道顧東隅在哪裡。
顧東嶺正是抱著這樣的想法來的。到了元府,他隨便一問,就知道顧東隅不僅在元府,而且打算在元府常住下去……
這什麼意思?怎麼可以?
所以,雖然知道顧東隅一時半會兒回不來,顧東嶺都準備守株待兔。照目前的情況看,顧東隅是鐵了心不想回顧府,他一定得把這事兒搞定!
元非晚從後頭的側門走進大廳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的顧東嶺。面前的茶一口沒動,臉上的神情頗是有些風雨欲來——
得,顧東隅就會把這樣的爛攤子扔給她!虧她還叫顧東隅一聲世叔呢!
“芷溪見過顧中書右散騎常侍。”元非晚立定,才出聲道。
“……嗯?”打死顧東嶺都想不到,他竟然先等到了一位少女。事實上,元達掛簾子的時候,他還在煩惱弟弟的問題,根本沒往心裡去。但元家寶樹這個稱號也不是白叫的,他馬上就回過味來:“你就是元司業的女兒吧?元家寶樹?”
“顧常侍謬讚。”元非晚不動聲色地道。“不過是些虛名,倒讓顧常侍見笑了。”
虛名與否,顧東嶺其實不在意。他在意的是,為什麼元非晚會出來見他。“東隅還沒回來,我便等等。但你這是……”他忽而想到了一個可能——
元光耀的家教自然不會讓女兒貿貿然見外客,除非有人之前就交代了她……不會吧,顧東隅連他的面都不願意見?
隔著紗簾,元非晚能看出,顧東嶺已經想到了那種可能。她也不點破,只道:“世叔交代,若是顧常侍來,便由芷溪將這封家書交予您。”她略微抬手,元達立刻接過了信封,轉身走過去給顧東嶺。
“這……”掂著手中輕飄飄的信,顧東嶺有些不可置信。上面的字確實是顧東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