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荊棘裡遊戲去”《五燈》卷16《志璇》, “但向街頭市尾、屠兒魁劊、地獄鑊湯處會取”同上卷15《子祥》, “美玉藏頑石,蓮華出淤泥。須知煩惱處,悟得即菩提”同上卷16《宗一》。 在汙濁、痛苦之中,方能獲得生命的靈性昇華。
雲門宗將玄妙莫測的佛祖境界,置放于山山水水、行住坐臥之中,指向了一切現成、本來無事的詩禪感悟。世尊初生時,指天指地,宣稱“天上天下,唯我獨尊”,雲門說:“我當時若見,一棒打殺與狗子吃卻,貴圖天下太平。” 《五燈》卷15《文偃》之所以要打殺佛祖,就是因為人佛無二,不可無事生非,設定一個外在於自性的佛祖。雲門宗主張,對聖境、佛祖都不可留戀: “黃金地上,具眼者未肯安居。荊棘林中,本分底留伊不得”同上卷16《慧海》, “金屑眼中翳,衣珠法上塵。己靈猶不重,佛祖為何人”《古尊宿》卷18《褒貶句》。 從對聖境、佛祖的迷戀中轉身而出,迴歸於日常的平凡世界,才是了悟。牛頭未見四祖時是“富貴多賓客”,既見之後則“貧窮絕往還” 《五燈》卷15《竟脫》, 再也不留戀粘滯於聖境。“鐘聲清,鼓聲響,早晚相聞休妄想”同上卷15《宗盛》, 一旦了悟,則自己就是佛祖。
與此同時,雲門宗運用金剛般若,隨說隨掃,進一步指出,連了悟的意念都不能有,否則又會陷於新的迷執。雲門指出,“人人自有光明在,看時不見暗昏昏”《五燈》卷15《文偃》, 自性光明燦爛,但如果把它視為物件而生起執著,眼前又會一團漆黑,無從看出它的光明:“黃梅席上數如麻,句裡呈機事可嗟。直是本來無一物,青天白日被雲遮”同上《顯殊》。 說了個“本來無一物”,仍如同陰雲晦霧,將青天白日般的自性障蔽。因此,不僅對聖境要 “放下”,對“放下”也要放下。《五燈》卷16《望仙宗》:“你等諸人,還肯放下麼?若不放下,且擔取去。” 以“無事”掃除有事,既掃除之後,連“無事”的本身也要掃除,否則說個“無事”,“早是多事了也”同上卷15《顥鑑》。 若衝詩云:
碧落靜無雲,秋空明有月。長江瑩如練,清風來不歇。林下道人幽,相看情共悅。
詩中流露了無事恬淡充滿法喜的心情,但他剛一吟完,又擔心聽者心生耽著,便立即予以掃除說:“適來道個清風明月,猶是建化門中事”,並指出,真正的得道之人的心境,是“閒來石上觀流水,欲洗禪衣未有塵”《五燈》卷16《若衝》, 是連“無事”的悟心都自然而然地脫落了的純乎天運的自在自為。
3.水月相忘
道無所不在,透過種種聲色表現出來,而世人由於眼耳等感覺器官的粘著性,妨礙了悟道:“風雨蕭騷,塞汝耳根。落葉交加,塞汝眼根。香臭叢雜,塞汝鼻根。冷熱甘甜,塞汝舌根。衣綿溫冷,塞汝身根。顛倒妄想,塞汝意根。” 《五燈》卷16《智才》六根膠著外物,對詩禪感悟形成了障蔽,“參玄之士,觸境遇緣,不能直下透脫者,蓋為業識深重,情妄膠固,六門未息,一處不通”同上《了一》。 由於六根等的粘著性,使得它不能收攝法身,從而產生了法身“六不收”的情形《碧巖錄》第47則。 “十字街中六不收,本來面目絕蹤由”《頌古》卷31禾山方頌, 作為真如法性之理體的法身,寬如太虛,縱極三際,橫貫十方,是絕對的本體,所以六根等相對世界不能將它收攝包含。如果想究盡“六不收”的本源,唯有自己開拓不可思量、不可言說的境地。於是乎,一方面要即聲即色,日用是道,一方面又要超聲越色,直契本體。雲門宗主張由聲色悟道,強調徹悟者無差別的圓融境界:“聞聲悟道,見色明心。觀世音菩薩將錢來買胡餅,放下手卻是饅頭。”香嚴聞擊竹之聲而悟道,靈雲見桃花盛開而悟道,超聲越色,飲譽禪林。觀世音菩薩買胡餅,一放手卻是饅頭,也是對聲色的超越。胡餅與饅頭原本互不相干,代表人們以思量作用所認識的現象界差別相。然而在全然了悟如觀世音菩薩的眼裡,早已斷除了所有對立的差別見解,而達於一如之境界,可謂聲色並悟、根塵透脫。僧問雲門:“樹凋葉落時如何?”雲門答:“體露金風。”《五燈》卷15《文偃》秋風吹散樹木的枝葉,猶如經過坐禪冥想,吹散了人類的煩惱、妄想。樹葉凋零後,樹木呈現出光禿禿的景色,一如消除了是非善惡憎愛的分別心,呈現出無心的佛心。當煩惱生死的枝條全部枯萎,菩提涅?的樹葉全都凋落時,便到達了“身心脫落”的至妙境。擺脫了六根的粘著性,就能產生“六塵不惡,還同正覺”的翻轉同上《惟湛》。 如此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