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家被特赦了”老松頭重複道,“是章家一個姓石的姻親幫的忙,聽說好象是什麼國公府,再加上章大爺在遼東立了許多軍功,朝廷才開恩赦免的。國公府派了人來接,已經把老爺子、我們姑奶奶、章大*奶、章二姑娘和周姨娘都接走了。據說國公府的人也派了人去安南報信,讓章二爺、章三爺直接回京城去呢。德慶本地的幾位大人都知道的,正好柳同知高升,要坐船去廣州,便跟國公府與章家的人一道走了。”
明鸞張大了嘴,好半天才長吁一口氣:“臨國公府?他們不是一向不管我們家死活的嗎?怎麼會忽然幫這麼大的忙?還有,朝廷居然會因為我大伯父的軍功下旨赦免我們家?現在燕王正打蒙古呢,我大伯父肯定……”她頓了頓,百思不得其解,“朝廷這是想幹什麼?用懷柔政策?還是打算藉機把我們家的人接去京城,好拿我們當人質?”她抬頭又問:“王夥計把鋪子關了走人,難不成是因為這件事,所以急著去向總號報告?那也沒必要關鋪走人呀,只要送封信去就行了。”
老松頭摸摸腦袋:“這個麼……我倒是打聽了一下,先前姑奶奶不是……”他看了看明鸞,有些遲疑,“不是跟章三爺和離了麼?”
明鸞怔了怔:“啊?是啊。”這又有什麼關係?
“聽人說,是因為章三爺沒跟分號那邊打招呼,就擅自向知州許諾,將分號收的一批糧食獻上去,可那批糧食早已定好了主顧,自然不可能毀約。姑奶奶為這件事與章三爺翻了臉,方才和離的。”
明鸞抿抿嘴:“這個事……我大概聽說過。”
“和離之後,章三爺領了差事就離開了,但知州那邊得不到糧食,就有些遷怒茂升元的意思,幸好有柳大人幫著說了些好話,知州方才沒做什麼。但柳大人既然高升離開了,這裡沒了可以牽制知州的人,若是他想要算後賬,咱們小生意人又哪裡經得起?王夥計大概是避風頭去了吧?”
明鸞問:“這是左右商鋪裡的人給的答案?”見老松頭點頭,便皺眉道:“那個知州真是蠢材加三極,柳大人已經說過情了,他當面應了,轉身就忘記,究竟是有心巴結還是跟人結仇啊?”想了想,她便揮手道:“算了,就算真是這樣,王夥計也不可能真的回鄉去了,大概是去廣州報告了吧?避一避風頭也好,橫豎茂升元過年期間也做不了什麼生意,而年前該運出去的蠟染綢和貢柑也都運出去了。”
倒是章家人已經離開這一點讓明鸞有些鬱卒,問了老松頭章家離開的時間,算來只比自己出發要早三四天功夫,也許就在自己離開廣州之後不久,他們就到廣州了,就這樣陰差陽錯地錯過了,實在是叫人蛋疼。不過家裡人也沒想到自己會回來吧?大概都以為自己還在廣州,那他們知道訊息後一定會等自己回去,只是大年三十大概要在路上過了。
她嘆了幾口氣,又道:“九市那邊的屋子不知怎麼樣了,我們在德慶還有點產業呢,祖父他們走得這麼突然,也不知那些產業是怎麼處理的。”
老松頭道:“這個旁人都說不知道,不過既然能遇赦回京,那點子產業也不算什麼吧?”
明鸞當然知道以章家的眼界,一旦恢復了身份,那點產業也不過是小意思,可那是她這幾年裡一點一點看著家裡積下的,當中也有自己的功勞,就這麼放棄了,實在有些捨不得。就算要處理,也要處理得妥妥當當,才不會叫人掛心。
老松頭不知她在糾結什麼,又道:“我打聽過,老爺子和姑奶奶他們似乎沒有告訴別人鸞姑娘你與虎哥兒的實話,章家人離開的時候,有人看見他們抱著生病的孫子和揹著昏迷的孫女上船了,因此我估計鸞姑娘您現在不大方便出現在熟人面前,要不然這謊就圓不了了”
明鸞算了算日子,道:“有七八天功夫,勉強也夠我病逾了吧?找個理由,就說家裡人落下了什麼東西,要回來找,不就行了嗎?對了”她記起一件大事,“我二伯孃的案子不知怎樣了?”
“方才倒忘了問了,那人也沒說,要不我再找人打聽去?”
明鸞搖頭道:“算了,問的人多了,總有風聲會傳出去的,還是小心些的好。既然分號的人都四散了,總有幾個本地僱的夥計,你想想有哪個是老實不多話的,去找他打聽打聽得了。給他一點銀子,讓他別跟人說我們曾經回來過。”她猶豫了一下,“我嘛……也可以找找信得過的朋友。”
她那位信得過的朋友,就是早已遷居德慶城的崔柏泉。崔柏泉的表舅是同知衙門裡的差役,對宮氏的案子想必較為清楚瞭解,而且作為難兄難妹,她對這對舅甥的為人還是很信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