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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部分

管教這個女婿……不管怎麼樣,男人教子和女人教子是不一樣的呀!

心碧的容忍使克儉少了許多顧忌,他一心一意地在外面做起了癮君子。有便宜可佔的時候佔點便宜;有不費勁的事情就幫著做做,賺幾個小錢;再不行,城裡當鋪還開著,從家裡拿點東西當出去救急。天無絕人之路!有句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董家就是這樣,再窮再苦,廚房裡用的飯碗拿出去都能換來錢。

心碧走後不到一個時辰,克儉醒了,在床上伸著胳膊打一個大大的呵欠。打呵欠的嘴還沒有閉攏,眼淚鼻涕已經流了出來,他的煙癮犯了。

克儉心說不好,慌忙跳下床,三下五除二地套上衣服,臉沒洗,頭沒梳,就跑了出去。別的事情拖拖拉拉都不要緊,煙癮一犯,克儉是萬不敢輕慢的。他不止一次嚐到過癮發難熬的滋味,哪一次不是死去活來把他折騰個夠!折騰到最後,還是抽上一口才能了事。與其如此,還不如趕在犯癮之前解決問題拉倒。

身上自然是一分錢沒有。想想今天外面好像也沒有什麼外快好賺。那就照老規矩:看家裡有什麼可拿的。

心碧去了定慧寺,小玉一早就到學校上班,家裡前前後後寂無人聲。雖然如此,克儉畢竟是做賊心虛,下意識地踮了腳尖小心翼翼走。

推開心碧的房門,熟門熟路直奔床後摞著的那幾個箱子。箱子是上了鎖的,可是克儉身上早配了一套鑰匙,什麼時候想開箱取物都是輕而易舉。

第一個箱子開啟來,不過是心碧幾件過冬的衣服。一件皮袍子已經被克儉前不久偷偷拿走,剩下來也就是棉袍之類,不值什麼錢的。克儉搬開這個箱子,往下面再看。第二個箱子裡大都裝些死去家人的遺物,有他們姐弟小時候穿過的衣服,有煙玉從前當記者出去採訪用的一隻白色勾花包,有爹爹濟仁用舊的一把算盤。老太太留下的一支白銅鑲玉水菸袋算是值錢的好東西,可惜也已經被克儉換成白麵吸進了肚裡。

克儉悻悻地關上箱蓋。沒什麼好翻的了。所有的家當都已經從他手裡翻過幾遍,說實在的,要有好東西也早就留不到今天。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房間中央,張開嘴又打一個阿欠。不行了,手開始輕微地哆嗦起來,胃裡火燒火燎地難過,頭和眼睛都有點發疼。不能再遲了!他焦灼地四處走動,把心碧的枕頭和床單都掀開來看過,梳妝檯和矮櫃的抽屜也逐一檢查個遍。他想家裡不至於窮到一點金貨都沒有了吧?會不會娘把好東西藏在什麼隱秘之處?這樣想著,他隨手在板壁上敲敲,地板上跺跺,希望能發現一個藏寶的機關。

煙癮越來越強,他心裡如同著火,在房間裡團團直轉。忽然他轉身的時候碰到了門後的掛衣架,因為動作猛烈,衣架晃了兩晃倒向地面。他急忙伸手扶住,衣架頂上的一個圓形銅球卻掉了下來,當嘟一聲,從銅球裡滾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玩藝兒。他心中一跳,彎腰撿起,卻是個小小的金麒麟。這麒麟遍體點翠,只一雙通紅的眼睛精光四射,站在掌心像活了一樣。克儉雖不學無術,到底是錦衣堆里長大的,馬上斷定手裡的東西不是個尋常物件。他心中狂喜,顧不上多想,扭頭就奔出房門。

城南萬鴻典當的管事趙先生趴在櫃檯上,從一個巴掌大小的紫砂茶壺裡吱吱地吸茶。他是眼看著克儉一路小跑著奔進他的當鋪大門的。最近這些日子趙先生頻繁從克儉手裡接過諸如銅器瓷器絲綢皮貨之類的東西。趙先生做當鋪生意幾十年,什麼樣的人沒有見過?克儉往他櫃檯下面一站,他從克儉的面色就斷定出這位公子哥兒已經吸毒成癮,由此又猜想克儉送到他這裡來的東西多半是偷拿出來的,董家太太心碧並不知情。趙先生心裡替心碧惋惜,那麼聰明能幹的一位太太,千般的要強萬般的知趣,怎麼就沒能管住自己的兒子,弄出這麼個敗家的煙鬼?

克儉喘息未定地站在櫃檯下,把手裡攥著的麒麟舉到櫃檯上。趙先生伸手抓過去,只覺指尖一沉,不由精神大振。他小心地捧著這隻麒麟,戴上老花鏡,挪到迎光處細看。

克儉有了這件寶物,口氣馬上傲慢起來,食指和中指敲著櫃檯說:“可要看看好,這樣的東西海陽城裡找不出第二個。”

趙先生拿著麒麟看來看去,只覺得東西面熟,細細一想,十幾年前董太太為救濟仁先生,曾經把幾樣寶物送到他鋪子裡換錢,其中就有這隻麒麟。好像董太太說過是從北京皇宮裡流出來的古董。趙先生摘了眼鏡,狐疑地盯住克儉,說:“你娘肯把這東西給了你?”

克儉此時呵欠連天,臉色灰白,說不出來身上的難受勁兒,恨不得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