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遠處看到的景色具有一定的欺騙性。走近以後我們才發現,這座城市毫無疑問是我所見過的世界上最沉悶的城市。它並非蕭條衰敗,也非骯髒破落,更談不上年久失修;既不是雍容華貴,又絕非品位低下,它只是……極度的平庸。它從各個方面都表現出徹頭徹尾的平庸化傾向。雖然街區的設計造型跟其他城市的郊區住宅具有相似的風格,然而公寓的設計卻跟其他城市沒有絲毫相似之處。儘管每套公寓都被設計得相互之間截然不同,但是其效果卻十分拙劣,好像他們知道自己是被冷落者,因而公寓的主人竭盡全力地試圖使自己看上去不同凡響。有一座公寓甚至被塗上了刺眼的粉紅色,還有諸如大紅色、白色、藍色等五顏六色的公寓。還有一座公寓張燈結綵,整個建築掛滿了五彩繽紛的聖誕裝飾物。然而令人悲哀的是,儘管這些公寓相互之間有著很大的區別,它們在毫無個性方面卻存在著驚人的相似性,依然無法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知道,既然我能夠看得出這個問題,其他人也能夠看得出。
這真令人沮喪。
城市中心地帶的建築物既缺乏情趣,又單調乏味,其外型設計儘可能採納了最普通、最不令人討厭的風格。所有的建築物在造型創意上都不具備任何特色。
我們的汽車在城裡來回地兜著圈子。天還早,街上只有很少幾個行人。幾輛汽車停在加油站裡,車的主人正在給車加油。
人們步行或開車,匆匆忙忙地去上班。大多數大街上都空無一人。
我們經過了一座公園和一間公共遊泳池,來到了一座兩層樓高的方形建築物前,正前方豎立著一塊廣告牌,上面用十分醒目的大字寫著:湯普森市政廳。一位高大魁梧、留著濃密而捲曲的鬍子的中年男子叼著根菸鬥,站在臺階上向我們招手,“開過來!停車場在這裡!”他大聲喊著,用手指了指他前方的停車場標誌,“把車開到停車場來!”
吉姆看了我一眼。我聳了聳肩,什麼也沒有說。他把車開了進去。我們開啟車門,下車伸展了一下麻木的四肢。在車裡坐久了,渾身感到十分疲倦。我走到那個中年人身旁,不知道應該跟他說什麼好。
他從嘴裡拿出了菸斗,衝著我笑了,“你就是鮑勃吧。”他說。
我點了點頭。
“丹今天給我打了個電話。他告訴我說你們要來。我叫拉爾夫。約翰遜,是這裡的市長。”
他伸出一隻厚厚的大手,跟我握了握,“我也是迎新會和協調委員會的成員,我的意思是說,我有責任帶領你們在這座城市裡參觀,回答你們的問題,為你們尋找位處;如果你們打算住下來,還可以為你們找一份工作。”
“你能回答我們的問題嗎?”唐搖搖腦袋,“我們有很多問題想問你。”
“初來這裡的人都跟你們一樣。”他把我們每個人都看了一遍,然後點了點頭,吹了吹菸斗,“丹說你們兄弟姐妹們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向瑪利點了點頭,又補充了一句,“他的確是這樣想的。因為他離開這裡後從來沒有打過電話,今天這是第一次。”
“真的?”我非常驚訝。
“我想那是因為你們有一個自己的組織,而且互相之間報團結。正如人們所注意到的,被冷落者從來沒有成群結夥一致行動的習慣,也從來沒有形成過組織。但是你們這些人卻不同……”他搖搖頭,“你們這些傢伙非同尋常。”
“我知道,”我說,“你一定是指菲利普。他發起了恐怖組織,把我們團結到了一起。”
“恐怖組織?”
“我們是平民恐怖主義者,這是菲利普的主意。他認為我們被冷落的時間太久了,我們應該代表所有不能或者不願採取行動的被冷落者進行恐怖活動。”
拉爾夫佩服地搖了搖頭,“這個菲利普一定是個人物。他現在在哪裡?”
“他會在一兩天之內跟另一組人來湯普森城。”詹姆斯用疑惑的表情看著我,我知道,他想詢問是否應該把一切都告訴拉爾夫。我搖了搖頭。
“我盼望能夠見到他們,”拉爾夫說,“我想,現在到了該確定大家命運的時候了。請你們把自己的姓名和經歷告訴我,各人做一下自我介紹。”
我們各自介紹了自己的姓名、出生地以及簡歷。
等大家介紹完畢之後,市長從嘴裡拿出了菸斗,沉思地看著我們,“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們說,”他說,“看來只能直截了當地說了。你們大家都,哦——”
“你想知道我們是否殺了自己的老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