誇你,明年指婚說門兒好親,什麼都有了。”
不著四六的一通,簡直讓人不知道怎麼回話。恰好沙桐帶著一個阿哈過來,蝦腰說:“主子,這人當年和溫家兄弟住一個窩棚,他們的事兒多少知道些。奴才把人傳來,聽主子的示下。”
這阿哈衣衫襤褸,滿臉的凍瘡皸裂,估摸三十開外年紀,十來年間發生的事應該還有印象。弘策道:“我此來奉旨打探溫家兄弟的下落,你老實交代,虧待不了你。”
那阿哈倉皇抬抬眼,顫聲說:“不敢欺瞞貴人,小的和溫家兄弟算不得相熟,但是一條通鋪上住著,對他們的事有耳聞。溫家兄弟都是有氣性的漢子,來了不服管,整天介挑動人起事,給收拾得挺慘的。那時候鞭子抽啊什麼的他們都不怕,後來佐領發了話,戴一百斤的重枷下水牢。見天扛枷,分量能把人壓吐,水牢裡耗子又多,游來游去的專咬人腿,加上水髒啊,傷口都爛了,他們硬氣,沒有求一聲饒。關了三個月,最後沒辦法了,還是得下令讓人出來。也是他們命不濟,水牢裡沒關死,出來遇見瘟疫,一下就撂倒了。延捱了一陣兒,都去望鄉臺了。”
定宜靜靜聽著,眾口一詞下不抱希望,難過歸難過,慢慢也可以心平氣和麵對了。十二爺猶不死心,問:“葬在哪裡,誰傳送的?”
那阿哈說:“是小的運出去的,那時候死的人拿車裝,送到後山上刨個淺坑埋了,隔三天再去,坑都底朝天了。山裡豺狼虎豹多,聞著味兒了,連個屍首都不能留下,全給那些東西當點心了。”
弘策回過頭來看定宜,她表情平靜,眼裡的哀愁卻望不到底。他嘆了口氣,索性問明白了,心裡有數,不該念著的就全丟開吧!他說:“長白山一行一無所獲,稍作修整,過兩天就往寧古塔去了。溫祿的案子不會就此擱置,等回了京再從頭捋一遍,裡頭懸疑大得很,得上摺子稟明皇上,以求聖裁。”
她遲遲應了聲,礙著七爺在,也不好多說什麼。
七爺呢,搓著手說:“得了,路都斷了,就別那麼執著啦。”轉過臉來對小樹曖昧一笑,“樹啊,你跑了一夜,兩隻鳥兒想你想壞了,回去好好餵它們。完了上我那兒去,咱們商量事兒,你的籍再抬一抬,你師哥要願意啊,保舉他上籤押房做差事,或是上我旗裡管旗務,都行。”他眨了眨眼,“誰讓咱們感情深呢,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嘛,老例兒。”
定宜尷尬不已,“謝謝主子,這事兒得問他自己,我做不了這個主。”
弘策面上沒什麼波瀾,轉過眼衝她一笑,笑得相當體己。也沒插七爺的話,吩咐沙桐,“把人都叫回來吧,累了一夜了,既然問不出首尾來,再耽擱都是無用功。”
一聲令下,醇王府戈什哈都撤出來了,七爺也吵吵嚷嚷叫收隊。這間隙裡十二爺在她指尖輕輕一觸,低聲道:“我答應過你,等到了長白山給你補過生日的。明晚戌時,我在皇莊東南那片開闊地等你。別和別人說,你一個人來。”
他花了心思要安慰她,她心裡感激,抬頭看他,又匆匆低下頭去,耳根慢慢紅起來,一直蔓延進了圈領裡。
第44章
白天翻山比晚上方便得多;腳程快;大半天時間就到皇莊了。大夥兒都累啊;草草填飽了肚子倒頭就睡,一覺睡到日上三竿;七爺起來了;站在廊子底下打拳。直線為攻;曲線為守,嘴裡叨叨“虛靈頂勁,無中生有”;打著打著打到了小樹門外。門闔著;伸出一根手指頭捅那窗戶紙;偷眼往屋裡看,炕上沒人;褥子整整齊齊疊著,人不知上哪兒去了。
他左右張望,沒見著鳥籠,難道上莊外遛鳥了?還是遛啊遛的,又和老十二攪和到一塊兒去了?七爺不太高興,被自己的猜測弄得很煩惱。乾脆上弘策那兒看看去吧,簡直有種捉姦的味道,心裡既憤怒又忐忑。今天得把話說清楚,沐小樹是他的,老十二再糾纏不清,他忍不住了可要發威的。
這廂拳也不打了,拐個彎上老十二下處去,沙桐和哈剛就在門外站著,挺腰縮腹,像廟裡的哼哈二將。他整整臉色,邁著四方步過去,大聲清了清嗓子。沙桐是人精,看見他,立馬西洋鐘上足了發條似的,三步兩步就蹦了過來。
“七爺來了?”他笑嘻嘻打個千兒,“瞧這爽朗的精神頭兒,敢情是剛打完了拳。您找我們爺來?奴才給您泡壺茶,您上屋裡坐坐?”
七爺唔了聲,視線往前一遞,“桐子,瞧見我們小樹沒有?”
沙桐是十二爺身邊親信,靠著一雙慧眼當差,那股機靈勁兒無人能及。沐小樹是怎麼回事,七爺又是怎麼回事,和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