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聲、清角,是古琴五音中的二音,而領奏、開指則是古琴演奏的方法。七人這才恍然:原來自己七人尚未動手,就已露馬腳了。七人的確不精通絲竹,這次混入宮中,原來策劃好了的,只要趙長安一在琴凳上坐定,兩手都擱在琴上,七人就立刻動手。未料七人濫竽充數,趙長安卻是通音曉律的大行家,非但馬上就對七人起了戒心,且一曲《秋聲賦》撫得悲涼無盡、蕩氣迴腸,致使七人盡為琴音所迷,竟忘了動手。直待琴曲終了,方才醒悟。但這時再動手,就太晚了。七人頹然若喪:一月餘的殫精竭慮,遇到趙長安這樣的對手,竟是不堪一擊!
“不過,我還有疑問。就算七位真的精擅絲竹,朝中要無人策應,也絕混不進宮來。這人好手腕啊。況且,我善撫琴一事,七位又是如何知道的?”
七人笑了:“惡賊!你跟我們兜了大半天的圈子,為的不就是這個?”龔二冷笑:“我們不但知道你會彈琴,還知道你這畜生最愛在眾人面前作出助人為樂的樣子來。所以我們要你撫琴,你一定會答應。你這麼聰明,想都該想得到,我們怎會說了,讓你去斬草除根?”
趙長安眼望窗外一片隨風飄落的枯葉:“哈,你們不說,我就不知那個……指使你們來行刺我,併為你們提供一切方便的女人?”
七人一震,何凌天脫口而出:“你怎麼曉得是她?”
“我是誰?憑你們的小小伎倆,又豈能瞞得過我?這個女人,也是皇室宗親,武功亦極高。本來嘛,行刺這事,該她自己來做,可她卻因為跟我熟,不敢出這個頭、露這個臉……”他一邊慢條斯理、字斟句酌地說,一邊仔細觀察七人,只看七人面色灰敗如死,亦知自己那些揣測的話,句句都說到點子上了,但接下去該如何措辭,卻躊躇了,只怕言多會有失。罷了!今天的收穫已經不小,順風旗莫扯得太足了,等過幾天,救出七人,到時他們一定會坦誠相待的。
於是他淡淡笑道:“你們冥頑不靈,我可是大人大量,只要你們安靜守制,會審後俯首就刑,那我在此可先應允七位,你們所該得的懲處,僅止於你們七人,罪不及妻孥,另……反正你們都死定了,我就好人做到底,也不剮了,到時就一刀斬訖,如何?”
七人從被擒後,自知必死,但一想到寸桀而死的凌遲酷刑,俱不寒而慄。是以都想尋機自盡了事。若非獄卒看管嚴密,就這被擒的兩個時辰裡,七人只怕早死了不止一回兩回了。現聽他這樣說,七人俱一凜:他為搏寬大仁慈的名聲,也為明正典刑,以儆效尤,是以用不動凌遲酷刑,也不追究家人為條件,換自己七人的“安靜守制”、“俯首就刑”。罷罷罷,為了家人們平安脫禍,他就是要自己七人上刀山,下火海,七人也咬牙認了,何況只是伸頭一刀?
七人互望一眼,心意相通,蘇清河沉聲問:“姓趙的,你說話算不算數?”趙長安仰頭,一臉的傲然:“我是誰?堂堂宸王世子,當今皇上面前的第一紅人,我的話被尊為鈞旨,怎會不算數?”
“那……你怎能叫我們相信,我們信守了跟你的約定,你卻不鯗溺出爾反爾?再去禍害我們的家人?”
“這太好辦了,你們不是梨園七賢嗎?梨園七賢又怎會有家人?初九三法司會審,四天時間,儘夠你們串通供詞,斟酌供狀的了。等到審時,你們切莫多加攀扯,更莫要多說,以防漏了口。我做個問的樣子,你們做個服罪的姿勢,定的刑處,我會立刻命人通傳你們,到那時,雙方不就皆大歡喜了?”
龔二咬牙笑了:“皆大歡喜?哈哈,倒的確是皆大歡喜!”
趙長安擱下茶盞,離座,施施然往房門踱去:“七位就暢暢快快地歇一歇吧,四天後,我和諸位還有一場好戲要唱呢,不養足了氣力,怎能把各自的角色演好?”
在遠處遙望的王玄斌見他出來,忙疾步迎上,躬身施禮問候。趙長安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這夥強賊,看起來倒都像條漢子,可我才一說要動刑,就全嚇壞了,只求我饒命。哼!痴人說夢!怎麼可能?不過,看在他們已悔罪的分上,王大人就不要再把他們押天牢裡去了。依我看,就現在這樣也很穩妥,不然,案情如此重大的朝廷欽犯,伏誅前,要是被燻死了一個兩個的,只怕……”
王玄斌喏喏連聲:“是,臣遵命。反正他們也跑不了,臣馬上再多派四百兵士來,把這間房團團圍住,管教七犯就是插上翅膀,也飛不出去。”趙長安很滿意:“王大人真不愧能員之名,等此案審結,我倒是要在御前,好好兒地敘一敘你的襄助之功。”王玄斌大喜,趕緊跪倒,連連叩頭:“助殿下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