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他非常高興地聽說我要和唐納森一家去參加節日聯歡。我相信,我們的老傭人薩利已經把這事告訴了他。但是我正為錢發愁,我那些破舊衣物又大大傷了我的虛榮心,一生氣,便對他說我不去。他坐在桌子上,一步一步引誘我把一切難處都告訴了他。我有時候的確認為他在那些日子裡為人非常好。反正,我從來沒有感到過當時接受他給我的錢有什麼不對,或是做了件蠢事。他說,他口袋裡裝有二十鎊錢,真不知道該幹什麼用,今後幾個月都用不著。再說我可以還他。或者媽媽在方便的時候還他。她肯定知道我會缺錢用,很可能認為我可以找他借。二十鎊算不了什麼,我一定得全收下,等等。我知道一一至少我認為我知道——我決不應該花二十鎊之多的錢,但又想用不完的錢可以還給他。就這樣一句話,事情就這樣開始了!這不像有多大錯,是吧,莫莉?”
“是的,”莫莉遲疑地說。她不希望對此事從嚴評說,但她仍然很討厭普雷斯頓先生。辛西婭繼續往下說:
“於是,買了靴子、手套、帽子、斗篷,我星期二離開之前又做了一件白紗長裙,到了唐納森家後還收到一件綢長裙,再加上旅途費用等等,二十鎊錢已經所剩無幾了;尤其是我覺得必須買一套參加舞會的衣服,因為我們都要去參加舞會。唐納森太太給我買了舞會的票,一聽我打算穿我那件白紗長裙去參加舞會,臉色不大高興,因為那件長裙我已經在她家穿了兩個晚上了。天哪!要是有錢該多好啊!你知道,”辛西婭微微一笑繼續說,“我不主地意識到我長得漂亮,人們都很欣賞我。這情況我是在唐納森家第一次發現的。我開始認為我穿上漂亮的新衣服就是好看,我看得出別人也這么認為。我自然是那座房子裡的美人,感到自己有這麼大能耐心裡非常愉快。”
辛西婭接著說:“那歡樂的一星期裡最後兩天普雷斯頓先生來到我們中間。他前次見我的時候,我穿著小得不合身的破舊衣服,無人關心,一文不名,一個人孤孤單單地要哭。在唐納森家我變成了一個小皇后。我曾說過,羽毛漂亮鳥漂亮。人人都欣賞我。我到的第一天晚上參加的舞會,邀找跳舞的人多得我都應付不過來。我看他真正愛上我是在那天晚上,在此之前我覺得他還沒有愛上我。也就是在那天晚上,我開始感到欠了他的債會帶來多大的不便。我對他就不能擺出我和別人在一起時的氣派。啊!竟然如此尷尬,如此不安。不過,我那時喜歡他,一直覺得他是一位好朋友。最後一天,我和別人在花園裡散步,我心裡想,我可以告訴他我玩得多麼開心,多麼快樂,這一切全歸功於他的二十鎊錢(我開始感到像半夜鐘敲十二點時的灰姑娘一樣忐忑不安了),我還想告訴他這筆錢將盡快還給他。可是一想到對媽媽說這事就頭疼,我家的境況我相當清楚,知道要攢夠這麼一筆錢該是多麼困難。我們之間的談話很快便結束了,因為他開始講他多麼愛我,求我答應和他結婚。我嚇壞了,跑到了別人身邊。但那天晚上我收到他一封信,一方面說是嚇了我向我道歉,一方面又向我求婚,說什麼時候結婚都可以,時間由我定——事實上,這是一封狂熱的情書,信裡還提到我不幸欠下的那筆債,說這筆債可以一筆勾銷,就算事先給了點今後屬於我的錢,只要一一後邊說些什麼,我用不著告訴你,你會想象得比我的記憶更清楚,莫莉。”
“那你怎麼說了?”莫莉屏住呼吸問道。
“我沒有回信。後來他又寫來一封信,求我答覆。那時媽媽已經回到家裡,又天天在貧窮的壓力下和她的埋怨聲中過日子。瑪麗·唐納森不斷給我寫信,極力稱讚普雷斯頓先生,幹得那麼起勁,好像受了他的賄賂一般。我親眼看到他在他們當中很受歡迎,我自己也相當喜歡他,再說也覺得欠他的情,於是就寫信給他,答應到二十歲的時候和他結婚,不過.在我未到二十之前不得告訴任何人。我盡力想忘記我借過他的錢,可是,不知為什麼,我一覺得已歸他所有便開始恨起他來。他只要見我一個人時就迫不及待地跑過來打招呼,那殷勤勁兒我受不了。而且我覺得,媽媽也開始疑心起來。具體情節我也對你說不完。其實,我當時並不都理解,現在也記不清楚都是怎麼發生的。但我知道庫克斯黑文夫人紿媽媽寄來了一些錢,說明是供我上學用的。媽媽似乎非常生氣,情緒低落,她和我在一起格格不入。這樣,我當然不敢向她提及那可恨的二十鎊錢,而是儘量去想我要是嫁給普雷斯頓先生後,就無須再還——我知道這是動機卑鄙。心術不正;可是莫莉啊,我已經為此受到了懲罰,現在我厭惡這個人。”
“可是為什麼厭惡?你是什麼時候開始不喜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