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滄嶺一聽見她的聲音,一邊驚喜地回頭一邊高聲叫“籲”。馬車本來就走得不快,馬上就停了下來,周圍還跟著好些騎馬的壯漢,看起來都挺眼熟的,不過暮田田想了想,好像能叫得出名字的,一個也沒有。
沈銘鍇原本走在隊伍最前面,此時撥轉馬頭小跑過來,關切地問道:“田田,你醒了?心裡覺著怎樣?可還有什麼不舒服?”
暮田田揉了揉肚子,吐吐舌頭:“唔……好像……都還好,就是餓得慌。”
沈氏父子頓時都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來。沈銘鍇點點頭,叮囑了她幾句諸如好好休息之類的話,便又回到隊伍前面去了。
沈滄嶺則招呼了另一個人來替他趕車,他自己坐到車裡來,拿出乾糧水囊,作勢要喂暮田田。
暮田田接過來,表示自己吃就可以,他便坐在一旁看著她,目光裡柔情百轉,纏得她渾身彆扭,只好一邊更加專心地吃飯,一邊望著掛起簾布的窗外問道:“這是哪兒呀?”
外面正在緩緩後退的是漫空灰雲下的戈壁,似乎是一片奇詭的礦物聚積地,馬道兩旁不斷地出現一丘一丘凝固的沙壑,表面看起來光滑凝膩,主色調是深灰色的,卻也不乏紅黃綠的調劑,各種顏色又自有深淺,雖然並不鮮豔,也算是豐富多彩,別有風味。
在低矮的沙丘集中的地方,它們是一個一個精巧的菱角,層層疊疊地堆集在一起,組合成歲月片片剝落的模樣。而那遠遠的在地平線上平緩起伏的黑色高山,則讓人莫名地想到,會不會正有遠古時空在那裡交錯,而自己所看不見的祖先正從山脊上走過?
這奇妙的意象會讓人不由自主地就開始等待,等著有高亢的歌聲突然從某個空寂的所在嘹亮地拔起,唱喝出某種令聽者似懂非懂的情懷。
沈滄嶺柔聲答道:“這是西北大漠,咱們取近道,從這裡一直往東走到海邊,轉水路回靖陰,約莫一個月就能到家啦。”
暮田田吐吐舌頭:古代人真悲催啊,隨便回個家都要用月來當時間單位的!不過算了,我就當旅遊好了啦。
說起行程,沈滄嶺忽然想到了什麼,這大約是個在他心頭積壓已久的疑問:“說來也怪了。我們先前需要穿過一片巴陵戒原,那裡原本是非要雨天才能透過的,可不知怎麼,那兩日我們明明走到了原先肯定是戒原之內的地方,卻始終沒看到過任何界碑,而且連日皆不見下雨,我們卻也未曾迷路。”
暮田田告訴他:“那巴陵戒原本來是天庭為了懲罰一隻狐精而設下的結界,後來那隻狐精死了,天庭也就沒了儲存那片結界的必要,想必是天庭得到狐精的死訊之後便將那結界撤了吧。”
她說完這段話,沈滄嶺很驚訝,她自己也很莫名。
沈滄嶺問她是怎麼知道的,而她自己也很困惑。
她覺得自己現在有些稀裡糊塗的,不知是不是睡太多了大腦缺氧,好多事情都越想越覺得莫名其妙,沒頭沒尾沒根沒基的,好像確確實實發生過,可是仔細再想,卻又發現根本不可能發生過啊,否則為什麼有些根本不可能獨自經歷的事情,自己卻又怎麼都不記得還有另一個人存在?甚至連為什麼要做那件事情的最基本的原因都說不清楚?
比如那個狐精的事,自己是怎麼知道的呢?自然是因為去過巴陵戒原還見過她了,可自己怎麼會跑到巴陵戒原那麼邊遠那麼奇(提供下載…87book)怪的地方去呢?
她記得自己先前肯定是有什麼大事所以才跑那兒去的,現在卻一點都想不起來那件大事是什麼了,拼命上溯洄流,能接續到自己和沈寂涯在混沌天失散,然後很聰明地想出了個取道地府重返陽間的辦法……
就重返到那兒去了?沒道理呀!閻羅不是說她從地府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的嗎?她當時根本就不知道還有巴陵戒原這個地方,怎麼可能會想去那兒?難道當時自己心裡想去的是諸如“世界上最詭異的地方”這樣的概念?
沈滄嶺見她說了一段話之後就只顧皺著眉頭默默出神,不禁有些擔心,關切地問道:“田田,你沒什麼不舒服吧?”
暮田田這才想起來,好像自己的身體健康的確是應該關愛一下了哈。
她便反問他:“沒什麼問題呀。哥,我先前是怎麼了?我覺得我好像什麼時候暈過去了,怎麼回事呀?我是病了還是受傷了?”
沈滄嶺面色糾結,欲言又止:“你……應該只是太累了吧。”
暮田田心裡暗汗:老大,拜託你不要用這種對絕症病人說話的表情語氣好不好?要不是我知道自己是神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