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珀農公爵?”有運氣的軍官睜大眼睛問道,“你要我在哪裡見到他呢?我不是從阿讓來,而是從波爾多來。”
“你可以在離這裡不遠的地方見到他,”子爵微笑著又說。
“啊!對了,美麗的娜農·德·拉蒂格不是就住在附近嗎?”
“離這家旅店有長筒槍兩個射程那麼遠。”
“好!這就給我解釋清了卡諾爾男爵在金牛旅店出現的原因。”
“你認識他?”
“誰?男爵?……是的……我甚至可以說,我是他的朋友。雖然卡諾爾先並不是出身真正顯赫的貴族門第,我本人也只不過是個可憐的平民。”
“象你這樣的平民,裡雄,作為親王的侍從,你的地位和我們一樣。你知道,我使你的朋友卡諾爾男爵免遭杖擊,也許還避免了更壞的遭遇。”
“是的,他就此事曾對我說過一兩句,但我沒注意去聽,我急於上樓找你。你肯定他認不出你嗎?”
“對於從來沒有見過的人,很難認出來。”
“因此,我應該說這隻能是猜測。”
“的確,”子爵又說,“他對我看了又看。”
裡雄笑了笑說:
“我很相信這一點,人們並不是每天都能見到有你這種風度的貴人。”
“我看他倒是一個快活的騎士,”子爵沉默了一會兒說。“快活而善良,思想靈敏,心地高尚。你知道,加科斯尼人沒有平庸之輩:要麼出類拔萃,要麼一文不值。我們說的這人屬於優良的那一類。在愛情上象作戰那樣,既是一個花花公子,又是一個正直的上尉;我生氣的是他站在反對我們的立場上。實際上,既然機遇使你有了某種聯絡,你應該利用時機爭取他為我們的事業出力。”
一朵紅雲匆匆從子爵白皙的面腮上掠過。
“咳!我的上帝!”裡雄說,“有時那些經過大風大浪的人會有這種令人傷感的達觀。我們這些人非常嚴肅,非常有理性,我們不謹慎的手握著內戰的火炬,象要點燃教室裡的大蜡燭嗎?難道象助理主教那樣嚴肅的人可以用一句話,來使巴黎平靜下來,或者使巴黎動盪不安嗎?難道象博福爾那樣嚴肅的人,對首都施加重要的影響,人們不是稱他為市井之王嗎?象謝弗勒茲夫人那樣,以她的意志挫敗了內閣大臣們,算是一個很嚴肅的女人嗎?在市政廳坐了3個月交椅的隆格維爾夫人,是一個舉止莊重的女人嗎?孔代親王夫人昨天還是隻關心衣裙、首飾和鑽石,難道算是舉止莊重的女人嗎?那位仍在女人手中扮小丑角色,也許為了震驚整個法國,而第一次穿上男短褲的昂格伊安公爵,難道是很嚴肅政黨的一個領導人嗎?最後,就拿我自己來說,如果你允許的話,我的姓氏遠在許多煊赫姓氏之後,因此我是一個很嚴肅的人物。我,昂古列姆地區一個木匠的兒子,我,原先是德·拉羅謝富科先生的侍從,我,有一天,我的主人沒有給我刷子和大衣,而是給我一把劍,我把劍挎在腰際,我豈不是要當軍人了嗎?就這樣,昂古列姆木匠的兒子,德·拉羅謝富科先生過去的侍從,竟成了上尉軍官,帶領一個團隊,有四五百人之多,拿他們的生命去冒險,好象上帝給了我這種權力。我就這樣走上了榮譽的道路:將來作上校,駐防司令,誰知道呢?也許將來會在十分鐘、一個小時、甚至一天,把王國的命運握在手中。你看,這真象是做夢,然而,我把它看作是事實,直到將來某一天有什麼大禍使我猛省……”
“到了這一天,”子爵說,“活該那些使你省悟的人倒黴,裡雄,因為你將成為英雄……”
“英雄也罷,叛徙也罷,這完全看我們將來是強還是弱。在另一個紅衣教主統治下,我也許會慎重考慮,因為我會拿我的頭冒險。”
“得了,裡雄,不要讓我相信,象你這樣的人會考慮這些事情,因為人們都說你是軍隊中最正直計程車兵!”
“哦!也許,”裡雄略微聳聳肩說,“當路易十三國王臉色蒼白,繫著藍色帶子,兩眼閃光,興聲大叫著,並且嚼著他的鬍子時,我曾是個正直的人。國王在看你,向前進,先生們!但是,當我不是在身後,而是在面前,在孩子的胸部,在父親的胸部都捆著這種藍色帶子時,我就要對我計程車兵們大喊:向法國的國王開火!這一天,”裡雄搖著頭繼續說,“這一天,子爵,我因害怕而害怕,胡亂放槍……”
“今天,裡雄先生,你將事情看得一團糟,那麼你踩著什麼草走路呢?”年輕子爵問道,“內戰是樁可悲的事,我知道這一點,但是有時卻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