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也出了竅。雖則原先推著我身體的那股力量早已消失;可是;我的身體還是象鐘擺一般繼續晃來晃去。
我在沒有完全迷迷糊糊之前;看到那兩個站在中桅頂和後桅頂的水手都已經打起盹來了。所以;最後我們三個人都在那些圓木頭上毫無生氣地晃了起來;我們在上邊晃一下;下邊那個熟睡著的舵手也點一下頭。海浪也在懶洋洋地點著它那浪頭;在整個昏睡狀態似的遼闊的海面上;東邊對西方點頭;太陽籠罩了一切。
突然間;陣陣的泡沫似乎正在我那雙閉起的眼睛底下湧出來;我雙手象老虎鉗一般緊握住護桅索;好象有股冥冥的神力在保護我;一陣震動;我甦醒過來了。噯喲!緊靠在我們後邊;在不到二百四十英尺的地方;一條巨大的抹香鯨正躺在海里滾來滾去;直象一隻翻了身的快速艦殼;它那闊大而黑油油的背脊象一面鏡子那樣在陽光裡閃爍。可是;那隻鯨懶洋洋地起伏在浪溝裡;不時沉著地噴出它那迷濛蒙的噴水;它那樣子就象個肥胖的市民;在炎熱的午後吸菸鬥。但是;可憐的鯨呀;那隻菸斗;就是你最後的菸斗啦。彷彿給什麼魔術家的魔杖擊了一記似的;這艘睡意蒙朧的船和船裡每一個睡眠者都立刻給嚇醒了;當那隻巨獸直向空中遲緩而有規律地噴出那閃亮的噴水時;船上四面八方的幾十個聲音;加上上邊三個音調都同時高聲喊出那個慣常的呼號。
〃解下小艇!搶風駛去!〃亞哈叫道。接著;他也執行自己的命令;在舵手還來不及撐住舵柄的時候;便衝了過去;轉起舵柄;使船背風。
水手們這番急速的叫喊聲;一定驚動了那條大鯨;因為小艇還沒有放下去;它便大模大樣地掉著頭;遊向後邊去了;態度那麼沉著鎮定;一路游去;水波不興;簡直教人認為直到那時都還一點也沒有驚動它。亞哈下令不許用槳;除了打耳�兒;誰都不許高聲說話。我們都象安大略的印第安人一般坐在艇舷上;迅捷而悄悄地蕩過去;靜得連悄悄的扯帆聲都聽不到。我們就這樣悄悄趕去;不一會;那條大鯨把它的尾巴垂直地聳向空中;高達四十英尺;接著又象個被淹沒了的大塔一般沉下去;看不見了。
〃走啦!〃傳來了這一聲叫喊;緊跟著這聲通知;斯塔布就在摸他的火柴;燃點著他的菸斗;因為現在可以休息一下了。那條鯨深鑽在海里好久後;又冒了出來;而且;這時已經來到這個吸菸者的小艇前頭;比其它任何一隻小艇都要靠近;於是;斯塔布認為這是義不容辭;應該把它捕獲的時機了。很明顯地;現在;那條鯨終於發覺它的追捕者了。因此;再也用不著小心謹慎;偷偷摸摸了。大家都不蕩槳;槳子嘩啦啦地划起來。斯塔布一邊還在吸菸鬥;一邊在給他幾個要去進擊的水手打氣。
不錯;這條鯨跟先前大不相同了。它完全發現它的危境;正準備〃露頭〃;它的頭在它所吐出來的混濁的水沫中側斜地向前突起(原注:在其它場合;我們將可以看到抹香鯨那隻大頭的整個內部都是一種非常輕的東西。那隻頭雖然看來挺大;卻是它全身最輕的部分。所以它很容易抬向空中;尤其是在它需要遊得最快的時候。此外;那隻頭的前半部很闊;下半部又有尖細的破浪器的構造;所以它只消斜抬著頭;可以說是馬上就能把它自己從一艘平頭的笨重小船變成一隻尖頭的紐約領港艇。)。
〃劃呀;劃呀;夥伴們!不過;別慌張;慢慢來。。。。。。可是劃呀;劃得象雷霹一樣;這就得啦;〃斯塔布一面噴煙;一面說道。〃劃呀;那麼;狠狠地猛劃一記呀;塔斯蒂哥。劃呀;塔斯;好孩子。。。。。。劃呀;大家;不過冷靜些;冷靜些。。。。。。就是要沉著。。。。。。彆著急;彆著急。。。。。。只要劃得象凶神惡煞一樣;把那死鬼直打墳墓裡給拖出來;夥伴們;這就得啦。劃呀!〃
〃哦。。。。。。嗬!哎。。。。。。呀!〃那個該黑特佬尖聲回答道;他朝天發出一陣古代打仗的吶喊聲;這時;這隻緊張的小艇裡每個槳手;都給這個熱切的印第安人弄得不由自主地往前重重一衝。
可是;他的粗獷的尖叫聲也得到別人一樣粗獷的應和。〃開。。。。。。嗨!開。。。。。。嗨!〃大個兒大聲叫喊;身子在他座位上前衝後仰;象只關在籠子裡走來走去的老虎。
〃加。。。。。。拉!咕。。。。。。嚕!〃魁魁格大聲號叫;彷彿嘴裡正在巴嗒巴嗒地嚼著一大口南非洲的蠟嘴鳥肉。幾隻小艇就這樣在槳聲夾著叫喊聲中破浪前進。這時;斯塔布還是坐在他那前頭的位子上;繼續激勵他手下的人向前進擊;嘴裡不停地噴出煙來。他們象亡命之徒一般拼命劃去。直劃得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