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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若干年前,她和母親坐在那張沒有溫度的沙發上,相擁而泣。那時的她,見到了母親的脆弱,亦見到了自己的絕決。那時的她,做出了一個痛徹心扉的決定,從此人生截然不同。

女人踏上盤旋的樓梯,每一聲鞋底敲擊地板的聲音,都擊打著心底莫名湧起的的情愫。右手邊第一間,是她的房間。

屋子的採光很好,無論冬天夏天,總可以享受暖洋洋的照射。浮沉在陽光裡頭無處遁形,她環視空蕩蕩的屋子,唯有舊到不成樣的地板,還是她離開時的那套。

通往窗臺的門居然是開著的,姜莞爾正自納悶,目光突然又被牆根處一片小片字跡吸引。女人蹲下身子仔細端詳,指間拂過的瞬間,嘴角已然翹了起來。

潦草的筆跡赫然寫著:XX年9月18日,今天是安宸哥哥走的日子。哼,等著瞧,我要一年不和你說話。

下面是煞有介事的倒計,365、364、363……一絲不苟的數著,卻只到353便停了。

曾經她每晚都要鑽下寫字檯來,把對拋下她跑去法國的他的怨氣,都狠狠的刻在數字裡。

可是某一天,當安宸第四次給她家撥來國際長途的時候。母親掐腰站在門口,一邊用手揮舞著話筒,一邊示威似的抿著笑問她:

“你到底接是不接?”

問到第三遍,她已然倒戈。蒙著腦袋的枕頭往身側一丟,女生翻身下床便搶過了話筒。

“莞爾,姜莞爾?”回憶中,她聽到安宸在喚她,一時竟分不清夢境與現實。姜莞爾愣了愣,突然明白,三步並作兩步奔到了陽臺。

正對面,是安宸家二樓的陽臺。

曾經安宸與她一樣,也是住在面南的房間裡,享受一年四季和煦的日光。可沒住多久,男生便搬到了北向陰冷的客房。

如此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他做,不過為了能離她近一點。

兩戶的陽臺,探出去,圍欄與圍欄之間僅僅一步之遙。有時他會踩在上頭,縱身一躍,便跳進了姜莞爾的屋子。莞爾同母親冷戰,賭氣不下樓吃飯的時候,他就是用這個法子,給她送來了各種各樣的吃食。

小時候她只覺得好玩,甚至會拍著手小聲稱讚:“安宸哥哥好帥。”

可漸漸大了,她開始膽戰心驚,甚至捂住眼,不敢看男生爬上欄杆。心心念念間,怕他會有一分一毫的閃失。

於是安宸不再上演動作戲碼,有什麼東西,直接輕手輕腳扔進她懷裡。

而有什麼話,她偏偏也不肯同他直接說。寫在白紙上,折成飛機,神秘兮兮的一隻一隻丟給他。他從不笑她幼稚,她擲過來的每一句話,他都仔細的收在抽屜裡,原封不動。

折飛機的法子,還是安宸手把手教給她。再輕再薄的紙疊出來,也能飛出去好幾米去。

此刻的安宸,正垂著頭,全神貫注的摺疊一隻銅版廣告紙。每一個步驟,每一處紋路,都是她所熟悉。

“安宸?”姜莞爾小心翼翼的喚了一句。

對面的男人完成了手工,抬起頭來,溫暖的笑容如昨。

簡簡單單的,他應了一句:“恩。”男人話音剛落,右手已然舉起在臉側,輕輕一送。紙飛機在半空中劃出虹般的弧線,左搖右晃,飄飄蕩蕩。

是她的錯覺嗎?為什麼當飛機躍入陽光的剎那,閃爍出璀璨的光,耀的她無法正視。

姜莞爾條件反射的伸出雙手,牢牢的把小東西包在手裡。

下一秒,安宸已經隨著飛機朝她“落”了下來。女人短促的“啊”了一聲,向後退出一步,他穩了身子,伸出手去抓住她小臂,才叫莞爾不至於失去平衡坐在地上。

記憶裡最後一次他的縱身一躍,已然是十六七年前。那時她從指縫裡,自男生滲出細汗的腦門,看到微微彎起的笑眼,然後撅起嘴巴說:

“喂……以後別這樣了,我害怕。”

而此時的她,瞪大了眼睛望著他,從頭到腳,再從腳到頭。沉吟了半晌,女人突然“噗”的一聲笑了出來,聲音越笑越大,越笑越無所顧忌。捂著肚子,她緩緩的蹲下了,肩膀卻還因大笑而顫抖個不停。

一分鐘以後,安宸拍拍她的頭髮,試探著問:“笑完沒?”

頭埋在膝蓋裡,姜莞爾點點頭。然而立起身子的瞬間,嘴角仍舊狠狠的抿著。

“那麼好笑嗎?”他偏了腦袋,故意做出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女人搖搖頭,又點點頭,進而望進他眼裡低聲回道:

“我只是……很開心。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