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我是個農民;坐在會議桌上不作介紹,人家以為我是個參謀。這些都是緣於我的性格和長相。我最後也想了想,領導說我驕傲自滿,主要原因還是在於我見了領導不低三下四,比如到團裡檢查工作的領導,第一桌飯招待,酒不過三杯;臨走時,還是酒控三巡,我接任團長時,老團長就是這樣告訴我的。同領導討論問題,還是不說沒用的真話不說有用的假話。團、師、軍、軍區往上走,上面有好幾級機關。人家來,一年一回甚至九年一回。我左三星是這樣、168團是這樣,但不能讓其它團也是這個樣,互相一比較,再有善事的人,一鼓搗,左三星可不就驕傲自滿了嗎?可不就目中無人了嗎?同樣是團長,人家歡迎;同樣是吃飯,人家酒足菜好;同樣是發表意見,人家滿口好話,你左三星呢?”“團長,也不都像你說的那樣。你在幹部之中,在部隊之中還是很有威信的。”王建平對左三星剛才的一段話很是欽佩,後悔沒帶筆記本,又不好意思在團長辦公室拿紙和筆。“有威信這是肯定的,那點兒自信我還是有的。”左三星端起茶杯。王建平看到左團長閉著眼伸手拿杯,很是服氣。
喝了水,左三星繼續閉眼靠在椅背兒上:“我這人也有很多毛病或叫缺點吧。比如個性強,認死理兒,有時明明知道死理兒會傷領導傷同事,也不改;還比如,不和同志交心,認為心裡的事兒就是心裡的事兒,心裡的煩惱就是自己的煩惱,何必找人交心解悶兒,煩了、悶了,就一人靜坐,就看看書,時間一過,問題解決了。這就是獨處;還比如不講情面,抗上不壓下,說得狠,處理得輕等等。有時,還特愛面子,只要是自己的事兒、個人的事,從來不求人,幾十年來,還不是煩心事兒難辦事兒累積了幾大籮筐。”“團長,我們都成長起來了,是該給你分心了。你今後就給我們把關拍板,具體事我們抓落實。”“建平,你說的,我不是沒想過,也在試著做,想在位時培養幾個人啊。你看玉希莫勒蓋隧道,我和政委商量,讓薛文和池輝指揮到一線,但目前的168團在天山幾十個施工點,戰線二百多里,還有戰備訓練值勤工作,領導顧不過來。我有時也是班子裡的一隻卒,一隻過河卒啊。”“團長,我是你看著成長的,總是希望團長好,像你這個級別的幹部應該定期檢查身體吧,我從來沒聽你說過。請你注意身體,一定注意身體。要是身體不行了,即使日後升了,也沒辦法好好幹啦。”“我檢查過了,去年秋天在師醫院檢查過,心、肝都沒問題,看來,也是苦的命啦。至於升,建平,左三星沒有機會了,這事我看得很淡。”“怎麼沒機會呢?去年上半年不是差一點兒提起來了?”
“幹部提拔,哪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我一輩子從戎的體會,前面已經講了,提拔不提拔,是組織的事兒,讓組織考慮去。作為個人,不想提拔盡說為人民服務是假的,為人民服務提拔了以後也是一樣,當領導的,還是把事兒幹好,把兵帶好,讓那些當領導的,決定能提拔或不提拔你的上級機關放心,也是一種良好的心態。”左三星那扇朝東的已被打了封條的窗突然響了。“是又颳風了吧?”“玉希莫勒蓋的氣候啊,是個氣象博物館,細雨、暴雨、凍雨;雪粉、雪花、冰雹;東南西北都不是風的風;薄霧、好幾種色調混合在一塊兒的霧;似雲、似霧的白雲、黑雲彩雲;還有一邊兒是雪花、一邊兒是雨、又見彩虹又見陰天的陰陽天兒,名堂多啊。”“是啊,團長,我們在玉希莫勒蓋真不容易啊。”“建平,你都是副團長了,總有一天會當團長,甚至師長、軍長,作為帶兵玉希莫勒蓋的人,我們不易,基層的兵更難啊。”
“八連一年多時間,肖平沒了,祁春沒了,李梧洲和黎兵殘了,還有張作富和那個會出黑板報的才子文書寅大失蹤,連狼也嚇不倒的雪豹也失蹤了,這在和平年代,是多大犧牲,我左三星每每想到這兒,難受啊。我是心狠,要不是心狠,老早就把部隊撒下玉希莫勒蓋了。”左三星顯然想到了祁春的死,肖平的死,還有張作富、寅大以及雪豹,心情沉重極了。王建平心裡也很難受,八連肖平該是多好的湖南漢子,要不是那麼在隧道拼,要是早去治病,也不至於死;要是不拼命工作,也不會那麼快就死。但所有的不會已經沒有用了。肖平沒了。“這個玉希莫勒蓋!你把再安排到八連蹲點兒吧。餘喜財再能幹,一百來斤的身體即使是鋼,也打不了多少釘啦。”“好吧,王建平,你再去八連吧。”左三星從椅子上站起來,咬著牙,在心裡狠狠地說:“他孃的,這個隧道啊,我左三星把老命搭上,也要讓它通!”
王建平來到了八連,餘喜財對他說:“本來隧道掘進還算正常,李望清、張作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