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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部分

人只覺荒唐。

廳裡忙亂的人無論主客還是僕人,看到了他,有人大聲打招呼,有人拱手行禮,容若卻再沒了應酬的心情,只覺意懶心灰,揮揮手,對蘇意娘做了個不必理會自己的手勢,轉身又出來了。

他一個人,自己跑到廚房,找到了一大壺酒,一仰頭,對著喝了一口。

火熱的酒下喉,如一把燒紅的刀,忽然間在胸中翻攪起來,這莫名的痛楚,讓他一仰頭,復又大口飲下差不多半瓶酒。

容若不知道自己一個人躲在廚房的角落裡到底喝了多久,只知道,當他走出廚房時,天色已是暗沉沉一片。

抬頭望天,今夜依然有星有月,有云有風,蒼天無覺,可知人間生離死別苦。

小樓那邊,只有謝瑤晶時斷時續的哭聲和勸聲。

“蕭大哥,求求你,吃點東西吧!”

“蕭大哥,你這個樣子,芸娘姐姐會難過的。”

“蕭大哥……”

容若閉上眼,努力想要抑止住胸間翻湧的悲楚,然後一振臂,躍上廚房旁邊的一棵大樹。

站在高處遙望,夜深沉時,繁華如斯的濟州城,也被吞沒在一片可怕的黑暗中,四周暗沉沉一片,只有前方廳堂處,仍有無數光芒和喧譁。

直到這個時候,來弔唁的人居然還沒走完。

蕭遙的舊身分,司馬芸孃的名聲,果然影響力不小。

這麼快廳堂處已是一片蒼涼的白色,遙遙傳來唸經呢喃之聲,真不知道該不該誇蘇意娘太能幹,應酬之餘,竟是將做法事的和尚、道人都已請到了。

想來司馬芸孃的後事,有這樣聰明能幹的人操持,必然風光無比吧!只是這又有什麼意思。

容若復又有些譏嘲地笑笑,拿起手裡不知第幾壺的酒,仰頭而飲。

酒漬溼透他的衣襟,酒意染紅他的雙眸,卻仍然沒有醉。

明明是酒量不好的人,是否真因為這些日子的應酬來往,練出了好酒量,想醉想忘,想不再面對死亡,不再擔憂離人的時候,偏偏醉不了。

夜風乍起,如他此刻翻覆不定的心懷。

當那一聲輕柔如水,悵然如風的嘆息響起時,容若有一瞬間的恍惚,幾乎以為自己真的已經醉去,才在醉裡,夢到離人歸來,聽到那依依嘆息。

他猛然一怔,然後,鬆手。酒壺從他無力的指間跌落。

他在樹上跳起來:“誰?”

小樓處有悲傷哭泣,前廳裡經文誦成一片,這樣的喧譁,卻襯得四方寂寂,天地冷冷,看不到別的人影,聽不見其他聲息。

容若幾乎以為,剛才真的只是幻覺,卻又不甘心地大叫:“是誰,韻如,是不是你來了?”

除了悲傷的哭泣,和超然的誦經聲,依舊沒有任何回應。天地蒼茫,沉沉黑暗裡,看不見未來,看不見希望,看不見玉人。

容若臉色漸漸蒼白起來,向前伸出手,對著虛空方向,似乎想要抓住什麼,卻又臉色一變,身子一晃,雙手按下胸口,閉上雙目,整個人像一片失去依憑的落葉,自樹梢跌落向塵埃。

黑暗裡一道影子一掠而近,伸手在容若腰間一挽,止住他失控跌落的身體。

容若在同一時間睜目,出手如電,緊緊抱住她,掌中美好的觸感,和懷裡柔軟的身軀,讓他心中一陣激動:“韻如,我終於見到你了。”

與此同時,一股強大的力量在胸前猛然爆發出來,痛得他慘叫一聲,身不由己往後跌去。

即使痛到這個地步,他那緊抱的手臂竟然不肯鬆開,這一瞬,他完全沒有任何思考能力,只知道,要緊緊擁住那生命中至愛的人,哪怕被人打死了,也不能再鬆手。

可是那被他抱住的身體,卻似忽然間變得滑溜溜完全不受力,像魚一般從他掌中往外滑。

胸口受擊,身不由己往外跌,雙臂用力,卻抱不住人,狂亂中,他十指亂抓,“嘶嘶”連聲地帶起大片被撕開的衣裳,往後跌去。

容若被震得飛跌去足足一丈多,後背撞到牆上,一陣劇痛,喉頭一甜,幾乎忍不住吐出一口血來,人才跌到地上,跌個灰頭土臉,暈沉沉,迷茫茫一片。

他卻顧不得傷痛,掙扎著站起,忙亂晃著頭,試圖讓因為被震而暈亂的眼神重新清明過來,似是唯恐這一刻的耽誤就讓那生命中至愛的女子就此逝去。

“韻如,你別走……”頭腦還沒完全清醒過來,他已是失聲大叫,然後在看清那深夜樹下,凝立人影的下一刻,嚇得幾乎重新一屁股坐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