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事,那麼韻如呢?”
性德凝視他,眼神清明如冰雪:“她不會有事。”
“是,她一定不會有事。”容若重複了一遍他的話,彷彿這樣可以給自己更多的力量,然後回頭,快步追上了蕭遙。
他沒有勸慰蕭遙,真正傷到極處,任何言詞都是無力的,他無力勸他,只能無聲地一路陪伴他。
蕭遙的住處在城東的聽雲閣。並不特別大的園林,但有極雅緻清新的花園,和一座據說時時高朋滿座,絃樂不絕的廳堂,還有後園裡精雅趣致的小樓。
不知多少回,那一對傳說中最深情的夫婦,倚樓扶欄,聽雨觀雲。
而今樓頭,唯有傷心人,懷抱著魂斷的妻子
一樓的大門一直緊緊關閉著,不管任何尊貴的客人,都無法讓它再次開啟。一如小樓主人那似是就此封閉,永遠不能再開的心。
就連容若都被關在大門外頭進不去,幾次三番想要硬闖,又覺不忍。
就這樣,轉眼一天一夜就過去了。
小樓的門一直沒有開啟,蕭遙懷抱著司馬芸娘不飲不食不言不動也足足有一天一夜了。
容若想盡辦法,從視窗翻進房間裡,在蕭遙身旁又說又勸,弄至口乾舌燥,也不能叫他動容分毫。
司馬芸娘名動濟州,這忽然身亡,更不知驚動多少人。
無數名士、鄉紳,還有本城官員們,都來致意。謝遠之、柳清揚、明若離,還有在明月居暫住的一干武林人物,只要是有頭有臉的,也多來拜望。
只是蕭遙閉門不理,容若也無心應酬。
幸好被容若留在家中的蘇意娘還有凝香、侍月聞得如此大變,也都趕來幫忙。上下打點,左右應酬,全是蘇意娘一力操持。
她是濟州名妓,與高官顯貴交往甚多,練出長袖善舞的功夫,一天應酬下來,倒也不曾失禮。
只是芸娘之死,令得濟州無數名士才子悵然而嘆,也令得幾個知道蕭遙真實身分的痴情女兒悲楚莫名。
傳說中最美麗的愛情,最堅貞的夫妻,深閨女子最嚮往的夢,被摧毀時,也往往更加震動人心。
來表示關懷慰問的人,無論是出自真心,還是假意,多少也都搖幾下頭,嘆幾聲氣,表達一番自己的感慨,之後也就一一離去。
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各人有各人的世界,原本也沒有幾個人會因為別人的生死而打亂自己的生活。
只有謝瑤晶,聽說訊息,像一陣風也似地趕來,拚命地拍著小樓門,想要進去面對蕭遙。
蕭遙在小樓裡關了一天一夜,她在小樓門外,叫了一天一夜,眼圈通紅,淚流不止。蕭遙沒有哭,她卻似是替蕭遙把那一份眼淚都流盡了。
謝家幾次三番派人來接她,連謝遠之都親自來找她,她也不肯理會,死也不走。最終還是從窗戶翻進小樓二樓的容若心軟,下樓開了門,還不及開口打一聲招呼,滿眼是淚的謝瑤晶已是風一般從他身邊衝過,一路飛快上樓,氣也不喘一口地直奔到蕭遙身邊。
可是蕭遙眼中卻仍然只有懷中冰冷的屍體,對於身外之事,彷彿一無所覺。
謝瑤晶顫抖著想要開口勸說,最後卻是未開言,淚先流,只怔怔跪坐在蕭遙身旁。
蕭遙望著司馬芸孃的屍體,欲哭無淚。
她凝望蕭遙悲傷的臉,欲勸反泣。
這樣的情形,看得容若一陣心酸,不聲不響地退了出來。
蘇意娘在外間廳堂處接待來客,身邊讓凝香和侍月幫忙應酬,蘇良和趙儀還留在明月居里觀察情況,都沒有來,容若身邊只得性德一人相陪。
容若低聲對性德說:“幫我看著他,別讓他出事了。”
性德什麼也沒說,只是無聲地點點頭。
容若慘然一笑,邁步往前廳而去。
廳裡來客眾多,紛至沓來,嘴裡說的都是些毫無建樹的客套話,不冷不熱的惋惜,裝腔作勢的哀嘆。
蘇意娘哀而不傷地一一應對,凝香、侍月來去奉茶。蕭家原本有一個僕婦、一個丫頭、兩個長隨、一個廚娘,被官差盤問了一整天之後,便去忙著掛白幡、置靈堂,全都忙得團團轉。
容若心中卻覺憤悶無比,斯人已逝,存者獨傷,滿座衣冠,有幾人真心悲嘆,那一句句冠冕堂皇的哀嘆話語,聽來直似一場笑話。
後方小樓,情傷心傷,生不如死;前方廳堂,賓客如雲,來往忙碌。隔著一條小小曲徑,便如隔著一個世界,隔出了一片真情和一場鬧劇,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