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中的裴星宇,是一個看似溫和斯文實則淡漠無情的人,表面上似乎永遠都對任何人溫柔地微笑著,禮貌,但是疏離,無害的笑容下,隱藏著深不可測的心思。
他以為,這樣的他永遠都不會為了誰而改變。
從來沒有見過他會像現在一樣。
抱著昏迷的蘇伊月衝進醫務室大聲命令校醫的裴星宇,喪失了平常的淡定冷靜和泰然自若,對於他來說是那麼的陌生。他永遠不會忘記在噴泉廣場上裴星宇抱起昏迷的蘇伊月時的表情,驚痛的樣子,冷靜完全崩潰……
而站在他身邊目睹一切的姐姐雖然表面上冷靜如昔。
但他可以感覺到她的身體正在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裴星宇微怔,眼中的光芒如水般流轉,唇角微勾,“因為她值得。”他輕輕地說,彷彿連他自己都不敢確定自己說的話。
“你喜歡她?”他衝口而出。
裴星宇的眼神驀地變得深沉起來,溫文爾雅的面孔上出現冰冷的表情,他淡淡地開口,“言,你逾矩了。”
“我知道——”夏日言激動地從牛皮轉椅上站起,然後又沮喪地跌坐回去,懊悔地抱住頭,“如果當初我不開那個玩笑就好了,不然一切都不會發生……”
“……”
…………
窗外的夜色黯淡。
星光疏淡。
裴星宇望著窗外,月華如水般柔柔地傾瀉而下,他許久才出聲,“別想太多了,那不是你是錯。”柔和斯文的嗓音,平靜淡定一如平常的他。
說完,他轉動門把,開啟門。
醫務室的走廊空蕩蕩的,寂靜無聲,只有幾盞壁燈還孤單地亮著。
“可是,”夏日言語氣複雜的聲音從他身後幽幽傳來,“夕瞳畢竟是我的姐姐,我希望她可以得到幸福。”
他堅定的語氣裡,莫名地滲入了一些擔憂的情緒。
裴星宇沒回頭,俊美的背影好看得近乎淡漠,“有時間我會找她談談的。”
“可是——”夏日言還想說些什麼,診療室牆壁上的紅色警示燈在此時突然亮了起來。
紅色的警示燈一下一下地閃爍著。
觸目驚心的紅。
血一般的顏色。
裴星宇心底劃過一道奇怪的感覺。
皺起眉,來不及多想,腳已經不由自主地走出診療室,向走廊盡頭的病房快速走去,一開始是走,接著加快速度,在然後像風一樣迅速消失在夏日言的視野了。
發生了什麼事嗎?
夏日言怔在原地。
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追了過去。
原來。
原來啊……她已經死了……
死了是什麼意思?死了就是什麼也沒有了不存在了,看不見陽光,聞不到花香,呼吸不到空氣,感覺不到溫暖。
就像掉到了冰窖裡卻麻木得沒有知覺一樣。
是啊,已經死掉的人,怎麼會感覺到寒冷和絕望呢?
可是。
蘇伊月蜷曲著身子,感覺到體內的溫度正在一點點地流失。
心底的黑洞正在不斷不斷地擴大,越擴越大,深不見底。
可是為什麼她還會感到寒冷感到絕望呢?
所以,她應該還沒死吧……
因為沒死,所以才徹骨的寒冷徹骨的絕望。
可這樣的她和死了又有什麼區別呢?……
…………
將頭埋在膝蓋裡,想著想著,她突然輕笑出聲。
真的……沒什麼區別呢……
病房內沒有開燈,只有病床旁邊的一盞檯燈還亮著,除了病房附近,偌大的空間是一片壓抑的陰影,空蕩蕩的病床上,雪白的床單有些凌亂,似乎還有過撕扯過的 痕跡,白色藤桌上的水晶花瓶已被打碎,地面是一灘暗色的水漬,晶瑩剔透仿若鑽石的水晶碎片中,幾支美麗的香水百合孤零零地靜靜躺著。
離病床不遠處的角落,蜷縮著一個小小身影,小小的,脆弱得如同那已經破碎的水晶花瓶,她將頭埋在膝蓋了,黑色如海藻般的長髮胡亂披散著,有些垂落到了身前,瘦弱的雙肩不停地輕顫著。
像是……在哭……
這就是裴星宇在開啟房門後看到的情景。
他站在門口。
心中一陣鈍痛。
他悄無聲息地走過去,屏著呼吸像是生怕驚動她似的小心翼翼地走近。
彎下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