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諾揚唇得意一笑,“避開自是不能的。我不過是要讓他知道,你如今住在我的府上。羽兒,我知道你開不了口,但只要他在我府上見到你,自是什麼都明白了,你我都不用多費唇舌。”
安諾講得輕描淡寫,每一個字卻重重敲在她心上,震得她四肢麻木,頭痛欲裂。她面色蒼白如雪,良久,才定一定神,勉強道:“你容我再想想”
安諾握住她的手,極力溫和道:“今日安森應該還會來,你並沒有許多時間可以考慮。你莫非願意咱倆在你的家裡撞上他麼?”
他刻意咬住“你的家裡”四個字,自是一擊即中的挑動了麥羽迷茫掙扎的神思。她忍住眼淚,艱難開口道:“我明白了,你讓我先靜一靜吧。”
安諾笑意如初,起身道:“我在外面馬車裡等你。”
安諾出去了沒多會兒,麥連奕便推門進來了。他坐到先前安諾坐過的木椅上,看著一臉欲哭無淚的麥羽,不覺嘆了一口氣,卻開門見山道:“羽兒,你的確是不能再回皇上身邊了。”
麥羽聞言霍然抬首,咬牙道:“是安諾讓你來說服我麼?”
麥連奕輕輕搖頭,“即便他沒有說出來,爹爹也會這樣勸你的。”
麥羽怔怔望著窗外透進來的日光,那日光本是溫好,然而經由窗紙篩濾而來,卻也成了散落一地的金色碎片,一如她此刻恍惚的神思。半晌,她茫然道:“爹爹也這樣想麼?”
麥連奕溫言道:“羽兒,爹爹知道你不甘心,可事情已經這樣了,要怪,也只能怪造化弄人。四王性情張揚,與你的事早已弄得宮中人盡皆知。要知道這等事情換作天下男人,都會視作奇恥大辱,何況他是皇上。他若接受你,他必會威嚴掃地。”
麥羽頹然抱住頭,喃喃道:“是麼,水性楊花無情無義他若這樣想我,我當真是百口莫辯”
麥連奕點點頭,接著道:“是的,羽兒,若皇上開恩,不因此怪罪你,便已是天大的仁慈了。旁的你不要再強求,與四王的緣分,能有便好;但在爹爹看來,皇上不見得肯就此罷休,若他執意阻止,你們也只好作罷。爹爹還是那句話,惟有你的家人,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都不會嫌棄你。”
麥羽眼中如螢火之光般的最後一絲祈望,終於是殘喘著湮滅下去,在漫無邊際的絕望中消失無影。房間極靜,父女倆就這般沉默相對,良久,麥連奕再次開口:“羽兒,還有兩件事情,爹爹先告訴你:其一,爹爹打算從太醫院辭職,遠離皇宮。羽兒,爹爹從未告訴過你,爹爹心裡是怎樣的悔不當初,這是非之地,我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走進來”
麥羽悵然苦笑,“是我不好,任性妄為連累了爹爹。可爹爹這樣做,必會刺激到皇上,還請爹爹三思。”
麥連奕不置可否,只繼續道:“另一件事,是關於之恩。爹爹不得不殘忍的告訴你,之恩你必須要還給皇上”
麥羽面色驟變,“還?”她難以置信的搖頭,失聲道:“之恩是我的孩子!我十月懷胎辛苦生下的孩子!骨肉相連的母子,怎麼可以用‘還’這樣的字眼,活生生的剝離開去?!”
麥連奕戚然搖頭,“羽兒,莫說是你,就是爹孃也捨不得之恩。可是之恩是皇子,他註定要回到他的世界,過他該過的生活,他的未來並不在咱家這個小小的府上”
無情
幾經掙扎,麥羽終於還是走出了家宅大門。安諾見她出來,自是滿面喜色的迎上,笑吟吟道:“你可出來了。”
麥羽心事重重,哪裡還顧得上應話,只勉強點了點頭。安諾自是也不介意,只如常牽過她的手來,將她扶上馬車,一路朝承佑王府而去。
麥羽在王府提心吊膽的等著,然而直到夜深,也未見安森蹤影。麥羽一顆心懸了又懸,如坐針氈。幸而有安諾陪在她身邊,一直溫言相勸,直至夜闌人靜,兩人終於還是躺下來,心平氣和的說了一會兒話。
安諾一邊替她掖著被角,一邊假作漫不經心道:“安森今日大概不會來了。”
麥羽眼角淚痕猶在,目光卻呆呆凝住床頂雕花,惘然道:“也許吧,他從前也不是每日都會來看我的。”
安諾有些無奈,片刻只道:“羽兒,既來之則安之,別想了。”
麥羽微微斂了眼瞼,卻緩緩背過身去,面壁側臥。隔了好一會兒,她又輕輕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安森還在的?”
安諾凝神須臾,如實答道:“出征前約一個多月吧。”
麥羽微一閉目,茫然嘆道:“你卻沒有告訴我。難怪,你那段時間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