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民。”
突然,爸爸讓我揹他走一段,我就揹他走了一段。
“行了,腰板兒挺結實。以後做人也要腰板兒結實點。”爸爸拍了拍我後腰這樣說。
我記住了爸爸的這句話,心裡挺感動,熱乎乎的。
回到家時,院子裡正熱鬧著呢。
狼孩弟弟正追趕著鄰居家的一個小孩兒,張牙舞爪。
二
那個頭戴狐皮帽的小孩兒嚇得沒了魂,哇哇大哭著滿院亂跑。原來媽媽本來牽著小龍的手在院裡溜達,後院的這小孩冒冒失失地跑進院裡來,要借鍘刀鍘草。
狼孩弟弟一見那小孩頭頂火紅的狐皮帽子,眼睛頓時發亮,“呼兒”一聲吠哮衝過去了,媽媽沒抓住。
那小孩臉無血色,光嘎巴著嘴前邊逃。狼孩弟弟四肢著地地在後邊追,齜牙咧嘴,雙眼露出兇光,不停地狼般咆哮著。小孩絆倒了,狐皮帽甩出去,小孩自個兒捂上臉,等著小龍撲上去撕咬。
狼孩小龍沒去顧小孩,直撲火紅色的狐皮帽,上去就是又撕又抓又咬,轉眼間那頂漂亮的帽子被撕成稀爛,棉絮亂飛。小龍的嘴上臉上沾著狐毛狐皮,手腳依舊不解氣地撕抓踩跺,野蠻而兇狂。
爸爸趕緊關上大門,跑過去抱住狼孩弟弟。
媽媽摸著胸口鬆一口氣,扶那孩子站起來,哄著他。說賠他的帽子,往後到咱家來先喊門,不要這樣愣闖,小龍不高興。那小孩抹著眼淚跑出院了。
狼孩小龍最近有些反常。
餵給他熟飯熟肉,全扔了。給穿他的衣褲,全撕了。教他說話,他緊閉嘴巴不張開,或者“哧——”一聲衝你吠哮。媽媽燒好了一盆熱水,想給他泡澡,他把水全倒在媽媽身上,使媽媽成了落湯雞。一到院裡玩,追雞豬貓鼠,有一次,院裡剛出世的小羊羔遭了殃,愣被他抓住咬斷了脖子,吸血又掏肚。
他在拒絕人類的生活方式,拒絕文明。他內心深處似乎有個什麼叛逆的意念,頑固地要保留獸類的野性。
每當夜深人靜,大家都睡熟時,他那雙眼睛就綠幽幽地亮起來,支楞著耳朵,似乎諦聽著什麼,捕捉著些微小的動靜。
狼孩小龍真有些異樣。
過了些日子,他又稍為安靜下來,顯得老實了些,跟隨媽媽院裡院外活動,只是一雙眼睛始終陰冷地觀察著周圍,那瞳眸深處有兩點似隱似現的綠光不時地閃動。
這一天清晨,媽媽帶他去茅坑。
那茅坑挨著豬圈,就隔一堵矮牆。聞著屎臭,餓了一夜的幾頭克郎豬在矮牆那邊哼哼唧唧叫嚷起來。
狼孩弟弟的耳朵立刻支楞起來,眼睛變冷。
他“噌”地一下躍過那堵矮牆,媽媽沒留神,手中的牽繩早被掙脫。狼孩弟弟就這樣闖進了旁邊的豬圈。他追咬那幾頭克郎豬,狹窄的豬圈裡頓時一片慌亂。受驚的克郎豬四處亂竄,恐慌中一起擠出圈門,有一隻被狼孩弟弟咬住了後腿,發出了宰殺般的吱哇尖叫。
豬們終於擠破圈門,衝了出去。被狼孩咬住的那頭克郎豬,也回過頭狠咬了一下狼孩,終於也跑掉了。這一下狼孩被激怒了,“呼兒呼兒”咆哮著,從克郎豬後邊追趕著,也跑向村街。
媽媽目瞪口呆,霎時醒悟,衝屋裡急喊:“小龍跑了!快來人啊!孩子他爸,快出來,小龍跑啦!”媽媽邊喊邊追過去。
正要下地的爸爸聞聲跑了出來。上房的爺爺奶奶、叔叔嬸嬸們也放下飯碗和手裡的東西,紛紛跑出屋。
村街上更熱鬧。一群克郎豬在前邊沒命地逃竄,後邊緊追著狼孩弟弟小龍,嘴裡不停地發出“嗚嗚”的狼般嚎叫。早晨,村街上有上學的學生、下地幹活的男女、出門的閒人,都瞪大了眼睛,駐足觀望,好奇中帶著幾分恐懼。當豬和狼孩衝過來時都紛紛閃躲在一邊,嘴裡失聲喊叫:“狼孩!狼孩追豬,狼孩追豬!”
這時爸爸和老叔他們追過來了,嘴裡不斷喊叫:“小龍!站住!小龍,別跑了,別追了!”
獸性大發的小龍不肯聽他們的話,四肢著地,狼般飛躥。他嫌媽媽給他穿的衣褲彆扭,邊跑邊撕扯著,不一會兒就扯掉了上衣,又撕爛了褲子蹬到地上,這一下他又赤條條光裸著全身了。只聽他嘴裡發出極為痛快又自由的歡叫,重新投入了極度興奮而刺激的追逐中。只見那幾頭克郎豬呼哧帶喘,跑得嘴角冒沫,簡直嚇蒙了,繞著村街沒命地逃,喉嚨裡發出“呵兒呵兒”的短促的低哼,也不知道往哪裡逃才好。
村街兩旁和前邊圍觀的人越聚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