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步至偏堂,小夏子抬手以指關節輕叩了兩下門扉,立時便已有人從偏堂裡面應聲開啟了門扇。
開門者不是旁人,正是雲兒。由拉開的門隙間看見來人是小夏子。雲兒忙側了側身。虛禮請小夏子進門。這時,擠聚於偏堂裡端窗格處的彩兒、採盈以及月兒仨人,聞見堂門口處的動靜,遂也疾奔了過來。
“高給使差僕特來代為轉告聲,一切甚為順利”看眼緊湊至門邊來的採盈等人,小夏子頓了頓。才又續道,“汝等且告知江才人,少時依計行事即可。僕先行告退。正殿那邊尚需僕當值。”
高力士所交待之言,既已按原話傳到,小夏子說完。轉身即打算返退出堂門檻去,及早回花萼樓正殿候遣,熟料,說示罷尚未來得及抬腿走人,卻已被採盈搶先一步拉拽住胳膊。攔截在前:“哎,姑且稍等!煩請詳敘點,奴家小娘子究是怎地情況?怎生去了這許久,仍未見回來?”
故作無狀的斜睨偏堂那扇被推敞開的窗格,小夏子反問道:“江才人正在殿前獻舞,莫非汝等不知?”
“獻、獻舞?”採盈顯是打愣。再看雲兒、彩兒及月兒三個人,面面相覷之際,看似更是不無詫異。
半個時辰前,小夏子引領著江采蘋主奴五人,從經過御園的那條宮道上行來花萼樓偏堂後,江采蘋只簡單吩囑採盈、雲兒等四人暫時於偏堂內稍候,轉即獨自一個人隨同小夏子走出了堂外去。且,臨離去之前,除卻還有再三交代四人不準踏出門檻半步以外,並未提及其它。採盈四個人自是各自心知肚明,江采蘋臨末的交代,實則多是針對採盈一人而定下的口規,故,縱觀先時就已聽見偏堂外頭鼓聲震天響,似是在歡歌載舞好不熱鬧,四人倒也謹恪守著江采蘋叮囑,悶在偏堂裡捱憋至這刻,卻也未敢逾越雷池一步,頂多推開了最靠裡面的那扇窗子,縱然根本觀賞不見外面的情景,好歹能聽聽音兒也不錯。
然,小夏子這一來報信,楞是把採盈四人給說懵了。對於江采蘋去獻舞之事,其等確是真的毫不知情。但若實話實答的話,仿乎又有些抹臉兒。身為近侍,卻連主子行蹤均摸不清,主子出門去做甚麼更加是一問三不知,反而被人問到臉上,說來如何不丟臉。
“不,不是。奴等當、當然知悉此事。可奴家小娘子說,有奴等的份來”採盈張嘴說釋著,邊儘可量的往自己臉上貼金,邊對旁側的雲兒仨人速度的遞了個眼色,示意其等莫說漏了嘴,“何以奴家小娘子竟單獨行事了呢?且不知,奴家小娘子今下所獻之舞,乃為何舞?”
雲兒仨人自也不難明懂採盈暗示,於是全未插話,只在邊上靜聽。但見小夏子這才笑了笑,說道:“江才人並非是一人獨舞,尚有內教坊的數十位舞伎,相協江才人獻舞。至於江才人所獻之舞,是為何舞,實不瞞汝等,僕今年也是頭回有幸欣賞江采蘋這支舞,還真介個叫不上名兒來。”
眾所周知,皇宮裡的內教坊,可是專門為當今天子排練歌舞的地方。近幾年來,內教坊更著實是人才輩出,現如今在宮中當差於梨園中的司樂人,十人至少有九個是出自於內教坊。換言之,倘是連小夏子這種長年累月侍奉在聖駕前者,於逢年過節時候,皆未見識過江采蘋今夜所獻的這場舞,那麼,據採盈估摸來,恐怕是便唯餘一種可能性了。
“許是僕見識短淺”察覺採盈等人若有所思,小夏子倏然換以窘色接道,“不過,江才人這支舞,卻是跳的絕美!僕雖不怎懂得賞舞,可看諸位王親臉色,卻可知,殿內的人誠然個個看江才人跳舞看得如痴如醉,活像是在看天仙兒下凡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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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萼樓殿門前,江采蘋以最後一波騰空奔月之姿踮著腳尖旋轉落地之後,微欠身面朝殿門前的李隆基揖了禮,這場象徵著其即將華麗蛻變之舞,也已算是接近尾聲,臨近落幕時刻。整場下來,一直伴舞在江采蘋身邊的那十餘人舞伎,這刻亦已再度揮舞起挽於己身臂腕上的條條綵帶,盛襯江采蘋離場。
漣漪般的綵帶,波光奪目,叫人眼花繚亂時分,那十餘人舞伎圈圈環舞的與此同時,江采蘋已是白玉笛含在唇瓣,再奏那曲曾於宮中那片梅花林吹奏過的《梅花落》。一步一奏,一步一退,於綵帶飛揚間,漸行漸遠漸漸遠離開了花萼樓殿堂前的那片空曠之地。
李隆基、薛王叢等人站在花萼樓殿門前,早已呆了神思。迎睹著原本若即若離在視野內的美佳人,若隱若現飄然而去的剎那間,曲折扣人的笛音卻牽蕩在了心田。那入耳的笛韻,彷彿是從遙不可及的九天外傳來的天籟之音。一時間,沉浸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