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位“領導”寫的!
他們是找不著我一點毛病,要找著我一點毛病,我準活不了!最後,不得不宣佈我“解放”。就算我“犯有嚴重政治錯誤,鑑於馬季同志在作品上還比較積極向上,多年工作還對自己有一點要求,以及長期的表現,我們覺得他應該劃為‘人民內部矛盾’,我們在這裡鄭重宣佈:馬季同志‘解放’!”臺下嘩嘩一鼓掌,就算“解放”了。剛宣佈完畢,“造反派”的頭頭站起來了:“我們在這裡宣佈:馬季同志光榮地被批准第一批參加“五七”幹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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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字報(3)
我申請了嗎?你們就批准我?緊接著大喜報就貼出來了,馬季是頭一個。“工宣隊”的問我:“怎麼樣?你被批准了。”我說:“我沒意見,我早就應該走。這也是你們早就安排好的,我一點意見沒有。但是我走之前,我要提一點意見:我要問問那位領導我是哪個大奸商的後代?我是哪個地主婆的後代?那個資本家的門徒?我希望他能拿出材料來,我好在上面簽字。
“文化大革命”是一場鬧劇!誰都別埋怨誰!能怨誰呢?“文化大革命”把中國人都弄成瘋子一樣,那是一場浩劫啊!
但是在“文革”中不管怎樣,我對相聲一直是有信心的,相聲我一定要繼續搞下去,因為我太愛她了!你不讓我明著搞,我暗地裡搞;你不讓我說相聲,我暗地裡琢磨相聲。所以在“五七幹校”突然讓我寫相聲的時候我在鍋爐房裡也能寫出相聲來。
我跟別人說過,文化大革命對我來說,我不把它看成是對我的迫害,它是我的財富!我甚至慶幸我趕上了這個階段!我要不挨鬥去,我怎麼能看到各種形形色色的嘴臉!我對人性怎麼能有更深的理解?
嫩江的兩次歷險(1)
我們廣播系統三百多人,在1969年的6月進入了靠近祖國邊陲的“五七”幹校,“五七幹校”在東北的嫩江地區,離嫩江市還176公里,到那裡我們要拿著“邊防證”才能進出。我們呆的地方是一個廢棄了的養馬場。因為那裡的氣候條件十分惡劣,十月份上凍,地下都是“塔頭”地,一個大包、一個大包長著草,遠看是一片草地;等化了凍,就成沼澤地了,走路不小心就能陷下去。周圍全是沼澤地,夏天與外界交通斷絕,冬天結冰才能與外界通行。這裡有四害:蚊子、馬蠅、小咬、老鼠,無論是它們的數量還是它們對人的攻擊力,都令人永生難忘。
冬天上凍了,馬車、汽車和運輸工具才能進來。
在那地方只能種一季麥子,用“康麥音”播種機,種上了就不用管它,就等著收了。要是趕上收麥子的季節下雨就收不回來,割掉了也不行,拉不回來。馬車、拖拉機陷裡頭根本出不來。只能用火一點,燒著了,來年作肥料了。
有一次,我和中央廣播電臺的播音員金鐘一塊到麥子地裡去幹活,割完之後一看拉不回來了,我說我這帶著打火機哪,他說:“不用,我這有火。”唰,他就點著了。
我們回來了,他給打成了個“反革命”!說他“放火燒糧食”。當時我還說我這有火,虧沒用我的火啊!要用了我的火,我也是“反革命”了。
這“五七幹校”的地址是廣播局“造反派”的頭頭選的。他們說了:“這一幫人就給他們送這兒來,以後愛怎麼著怎麼著了。”那地方當年的日本鬼子都沒敢進的,我們去的時候那兒還有日本鬼子修了一半的軍用機場哪,養馬場也是廢的,讓我們上這兒來其實就是折騰人,變相勞動改造。
在嫩江的“五七”幹校裡,我在廚房幹活,主要的任務就是揉麵,做麵食,一天到晚就幹一件活兒,面揉完了,蒸上屜就沒事了。有一天干完事之後,拿起魚竿和原來少兒部一位同事釣魚去了。
我沒有時間概念,秋天的夕陽很快就落下的。我和那位同事,往出走了不到一個小時,天就黑了下來,可我們還沒有找到一個水泡子。不知不覺天愈來愈黑了,我們倆有些慌了,因為已經看不到回去的路了。我問那同事還記得來的方向嗎?他說不記得了。這時天已經大黑了,我問他,怎麼辦?他說不知道。我對他說,我覺得今天要出事兒。
我們憑著記憶試探著往回走,深一腳淺一腳的,越走越覺著不對。當我看到前面有一片亮光試著走時,突然感覺腳下一滑,一隻腳陷了進去。我的腦子還是非常清楚的,這是“塔頭”地,我告訴那同事咱們不能再動了,否則咱倆非陷進去不可。只能這樣等待著救援的人來。此時,我真的有種恐懼的感覺。
夜更黑了,天也顯得更加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