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憑著這些傳言來對待我的那些人,甚至是一些領導,就太不應該了。甚至,粉碎“四人幫”之後多年,在去香港的演出時,還有人把這事拎出來當成他們去香港的條件來說,說是為了做侯、馬的思想工作。
假如“文化大革命”中沒有我馬季,侯寶林先生是不是還會有這樣的遭遇呢?我想也會是這樣,他也必然是“反動藝術權威”!可是把一切都擱到我頭上了,難道就因為我給侯先生寫過大字報嗎?
到後來,什麼事都和我有關了,批鬥“劇團”的政委,本來跟我一點關係沒有,也把我弄到批鬥現場讓我“陪鬥”。
我的大字報(2)
“把馬季拉上來!低頭!”
我彎腰低頭站了四個小時,累得我的腰疼痛難忍,我稍微直一直腰,“啪”一腳踢在我的腿上,差點沒跪在臺上。
整個四個小時應該沒我什麼事兒,批鬥的是劇團的領導,一句沒鬥我。卻讓我賠了四個小時。這是為什麼呢?這是因為他們找不著理由鬥我了,讓我到劇團去陪鬥!等四個小時後,一聲“滾蛋”,我卻不會走路了,整個身體都是僵的,讓人攙扶著才爬上了三樓。
後來,大字報全衝我來了:
“跟馬季商榷!”
“跟馬季辯論!”
“馬季你往哪裡逃!”
“馬季你不要再為劉少奇翻案了!”
鋪天蓋地!我都不敢上食堂吃飯了,他們要跟我辯論,路過食堂門口:“馬季,別走!”讓我站到食堂的臺階上,跟我辯論,名為辯論,實為批鬥。
當時,說唱團的領導更有意思了,他指示我和唐傑忠寫了一張大字報,題目是《請革命者深思》署名是馬季和唐傑忠。其實都是這位領導指使的。因為這張大字報又把我給“揪”出來了,“揪”出來之後讓我勞動改造,每天早上打掃廁所。這位領導是走資派,也在廁所勞動。他在那兒擦大便池子,我過去了,他一看我,我一看他,二話沒說他遞給我一張小紙條,我偷偷一看上面寫著:“《請革命者深思》大字報,你一定要承擔下來!”我趕緊扔廁所裡了。
好吧!我承擔下來!就是我寫的!
可我不知道這位領導後來自己當了“叛徒”,他為了自己求得“解放”,他“坦白”了。他跟“造反派”的頭說:“那是我寫的,不是他們寫的,那時候我的思想還是非常‘反動’”。
造反派認為他的態度比較不錯。於是,“造反派”們把侯先生等一些老藝人拉過去,把這位領導也拉過去了,目的就為孤立馬、唐、趙(馬季、唐傑忠、趙連甲)。
我還在牛棚。
造反派們高喊:“鬥他!某某某說實話了。”
把我和唐傑忠揪出來批鬥:“出來!低頭!我問問你們,《請革命者深思。》大字報誰寫的?說!”
那位領導讓我承擔啊,我只能說:“我寫的。”
“唐傑忠,《請革命者深思》大字報誰寫的?”
唐傑忠說:“馬季寫的,可是我們倆的觀點一樣,我們商量的,應該說也是我寫的。”“
“誰寫的!?”
我們倆一塊說:“我寫的!”
“某某某,你站起來揭發!”
那位領導站起來說:“《請革命者深思》大字報是我寫的,當時我是說唱團領導,我是‘走資派’所以我不能用我的名義寫,我把馬季、唐傑忠叫來了,讓他們抄,抄完了就算他們寫的。”
“馬季、唐傑忠,《請革命者深思》大字報誰寫的?”我不敢說話了,唐傑忠都懵了,接著就是一通狠鬥!
“軍宣隊”和“工宣隊”開始審查我,我歷史上沒問題,解放的時候我十七歲,舊社會我沒有胡作非為,新社會一心撲向毛主席、共產黨,沒有過一點兒反動思想,拿雷鋒當榜樣,一切模範行動我都帶頭搞,國家發了我布票、棉花票我都獻出來,我不怕審查呀。
查了半天,只是在批判我的時候上上“綱”:“馬季是什麼人呢?他是資本家的門徒。”因為舊社會我在上海學過徒,我那麼點歲數學徒去,我是童工!是受剝削受壓迫的,我成了資本家的門徒了?我媽媽是農村出身,既不是地主也不是富農,他們說我是“地主婆的後代”!我爸爸是一個小商人,給人家打工,負責給老闆買糧食去,他們說我是“大奸商的後代”!就安了這麼幾個頭銜。沒辦法,你鬥吧,愛怎麼鬥怎麼鬥,反正我沒問題!也捱打了,也挨踹了,不就完了嗎?
後來我知道了,批鬥我的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