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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的。歌德說過:“真理與謬誤出自同一來源,這是奇怪的但又是確實的,所以我們任何時候都不應該粗暴地對待謬誤,因為在這樣做的同時,我們就是在粗暴地對待真理。”精神病患者的心理對我們理解藝術創作的心理是非常有啟發的。藝術家在創作過程中的心理狀態,同科學家一樣,也是順從某種頑固而恆定的意向的,幾乎每一本藝術家的自傳都會向我們披露這種狀態。有位作家曾這樣表白:“我寫文章好像是順從一種衝動。我常常是不由自主地拿起筆來寫。寫完了就彷彿從一個夢境中醒過來似的,覺得心上的重壓去掉了,身子輕鬆了許多。這時候我的心才感到片刻的安靜,但這樣的安靜並不能持續多久。一篇文章剛送出去,第二篇文章又不得不開始寫。好像那個推動我的力量從沒有把我放鬆過。我疲倦,但卻不能休息,好幾次我忍不住要發出一聲叫喊:饒了我吧!然而我並不曾被饒恕過。”轉引自《處在“強迫狀態”中的科學家、藝術家和哲學家》載《醫學與哲學》1984年第10期。這多麼像那位不斷按橡皮*的精神病患者的心理狀態,恐怕每一個真正的藝術家都有過這種親身體驗。作為藝術家,他們註定要一生一世受“苦”,藝術家是“痛苦”的人,他之所以“痛苦”是由於創作;他之所以創作,是由於痛苦。他總被某種強烈的形象和創作欲攪得心神不安,激情難卻,可以說他們為形象而生,為形象而死,也就是為藝術而生,為藝術而死。當貝多芬發覺自己變成聾子時,他幾乎陷於絕望。他後來表白:“我的不至自殺也是間不容髮的事了——是藝術就只是藝術留住了我,啊!在我尚未把我感到的使命全部完成之前,我覺得不能離開這個世界。”《貝多芬傳》第50頁。藝術猶如獵人,藝術家不過是獵物。藝術是勝利者,藝術家總是幸福的失敗者,這時候藝術成了內在的策動力,它抓緊藝術家使他成為工具。這是因為藝術家的主動的自覺意識在這時已失去其作用,完全被潛意識所規範。藝術家在創作時,總要忘記自己,他成了他的作品的一個僕人。他們往往是在“病態”中一往情深地追求和尋找自己心靈的歸宿。他們根本不是想創作,而是必須創作!

4 不狂而狂,狂而不狂

對上述問題,還有必要作進一步的闡述。

一般論者都認為,在某種意義上,藝術家大都是怪人、病人、狂人。我們也注意到,大凡非常可怪的議論,不是神經病者斷不能想,就是能想,也不敢說,說了以後遇到艱難困苦之時,不是神經病人,斷不能百折不回,孤行己意。所以古來有大學問成大事業的,必得有神經病才能做到。辜鴻銘有言:“世上所有偉大宗教創始者都是性格特殊、感情強烈的人。”又說,“要成歐洲意義上的宗教創始者一個人就必須有著強烈的、變態的個性特徵。”《中國人的精神》海南出版社1996年版第67、71頁。叔本華也說:“天才是以激烈、狂熱的性格為前提條件的。”《叔本華思想隨筆》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26頁。這裡補充一句:“叔本華之天才即藝術家也,所不同者名稱而已。”《物質生命與價值》460頁。就筆者所見,對這個問題說得較詳盡的是盧那察爾斯基。他說:“文學中的病態現象完全不是比如說工程藝術中的病態現象”,如果一個工程師“精神錯亂達到某種界限,他將喪失製造機器和建築房屋的可能性,理由很簡單:這種非常客觀的職業要求極大的健全思考能力,而精神失常的作家,卻能夠有重大的成就,不僅僅是不顧自己的瘋狂,而且是由於自己的瘋狂”。“在繪畫領域中……也有很多被認為是肯定的病態創作的現象。其實,在遠古藝術家或者詩人一定是病態的典型。或者說得正確些——只有病態的典型才被宣稱為詩人。”他還“發覺靈感同輕度的癲癇有許多共同點,有時則和乾脆是癲癇也有許多共同點”。“總之,我們到處都看到最初文學家是病態典型的痕跡。”“很難想象沒有高人一等的強烈的感受能力的藝術家;很難想象,如果一個人沒有具備高人一等的敏感性會被認為藝術家。”“所有這些藝術家所固有的特徵差不多是不可避免的。這些特徵就已經證明某種精神不穩定性。”而“完全正常的人不能選藝術專業”。他確信:“在俄國文學中有許多極其偉大的作家需要一般地看做是病態的。”不僅在俄國,而且“在歐洲,也有大量富於病態的典型”。“因此,不能認為傑出作家天賦與變態心理、甚至與直接的心理上的疾病往往結合在一起是偶然的。”《關於藝術的對話》三聯書店1991年版第214—220頁。

必須說明的是,藝術作品不一定是、至少不完全是藝術家的“病”中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