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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嬤按在長凳上,把一張接一張浸透水的棉紙糊在了她臉上。

他眼睜睜地看著一個人在長凳上無聲地喊叫、用力的掙扎,直至漸漸死去。

申賢妃娘娘命太監驗過了嬤嬤確實已死,便淡笑著對他說:“時辰已晚,殿下快歇息去吧,明兒還得早起上學。”

他呆呆地、木訥地退下了,甚至沒忘給申賢妃娘娘行禮。

他十二歲那年,父皇山陵崩。

父皇虛弱地躺在明黃的龍床上,撫著他的臉,神情戀戀不捨。

申賢妃娘娘跪在地下,靜待。

“賢妃,這六年,你很好,盡心盡職。”父皇的眼睛沒有離開他。

“這是臣妾的職責,也是臣妾的福分。”申賢妃娘娘輕輕以頭觸地。

“恆兒,待你即位,不要虧待了她。”

“遵旨。”他低聲答應。

申賢妃娘娘變為申貴太妃娘娘的那一個晚上,他第一次見到她癲狂失態。

看著眼前披頭散髮、神情痴傻,似哭似笑的女人,他恍然想起了被他刻意遺忘在記憶角落深處、彌留之際的母后的樣子。

母后娘娘抓著他的手臂,眼珠似要從眼眶中突出來,聲嘶力竭:“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他“撲通”跪下,明白母后娘娘恨的是誰。

她在昏迷之中囈語:“我嫉妒殺了安兒!殺了安兒!”

他驚恐地聽著,渾身發抖。

她清醒時,又抱著他的頭:“恆兒,恆兒,幸好你是個男兒,不用像女兒一樣,吃那麼多的苦,受那麼多的累。”

他在她臂彎裡小聲地哭泣。

申貴太妃娘娘一搬入謹福宮,便完全換了個樣子。

她囂張跋扈、趾高氣揚,硬是要壓下後宮所有人一頭,卻總被山陰大長公主氣得說不出話來。

他看著這個聰明絕頂的女人,想起當年她為了不讓下毒的人有機可趁、為了殺一儆百震懾他身邊的眼線,做出的那些事,不禁想,她真的沒有虧待過他,就如父皇說的,盡心盡職。

這一聲“母妃娘娘”,她確實當得起。

皇帝的寢宮是皇宮中心的紫宸宮。他搬入這裡以後,姜家的嫡長孫姜寧來到他身邊服侍。

有一天半夜,他醒來,發現自己不是在乾陽殿的龍床上,而是在淇奧殿的軟榻上。

第二天晚上,他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身處隆禧宮的正殿椅上。

他毛骨悚然。

這是“離魂”之症,再好的大夫也醫治不了。

姜寧想了又想,大膽地提出“破而後立”,說離魂症是因人受到了刺激,魂魄不穩。不如以姜氏的秘術“分魂”,將魂魄徹底分開,經過常年的人氣、靈氣溫養,再徹底融合。並且在分魂的期間,不會再有“離魂”現象出現。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但他毫不猶豫地同意了,他決不能讓人知道,一國之君、堂堂天子竟有這樣軟弱的“離魂”之症。

分魂的載體,最好是將死未死、魂魄離體,卻仍有一息尚存的人。可這樣的人並不好找。

父皇臨終前叮囑,皇室中唯一完全可信的,是他的大姑母端陽大長公主,唯有她與父皇是一母所生,骨肉嫡親。

他求助於大姑母,大姑母毫不猶豫:“現就有個合適的,是先夫留下的私生子。”

大姑母將那個少年囚禁在不見天日的密室中,已有半年多了。

他望著大姑母端莊矜持的神情,又想起癲狂的貴太妃、發瘋的母后。她們都出身高貴、教養良好、舉止高雅,卻也都會露出惡鬼夜叉一樣的表情。

但是,他也不是什麼善心人。他毫不猶豫地同意了姑母的提議。

在林子晏的世界裡,人分為兩種:厭惡他、鄙視他、遠離他的人;同情他、憐憫他、親近他的人。

直到有一天,出現第三種人。

同情他而不會讓他生氣、憐憫他而不會讓他難堪、親近他而讓他發自內心愉悅的人。

這就是我等待的那個人。

可以改變我的世界、帶來五彩繽紛填補我的空白的人。

他在心中暗暗地想,朗聲唸誦著手中的書,對眼前美麗的女孩子溫暖的微笑。

邊城(一)

曦雨脫出了車騎軍的控制範圍,別過了王掌櫃,孤身一人輾轉南下。

掌櫃給她準備了財物、衣裳和防身的東西,興許冥冥中自有神靈保佑,一路上有驚無險。

下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