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果然,他猛地一扳舵柄,糾正了航向,船側著身子順流而下。
在碼頭上,路瓦緊張得要死。
他想跳到水裡去和他的孩子們在一起,但是杜巴克攔腰抱住了他,路瓦大媽則用雙手矇住了臉,她不敢看。
現在,南維爾美人號航行穩定,以拖輪的速度朝奧斯泰利茲橋疾駛而去。
維克多沉著地靠在舵柄上,他邊掌舵,邊鼓勵孩子們,還邊對阿奇帕若下著命令。
他相信一切都會平安無事,因為他駕著船筆直地朝懸掛在主橋洞中間、指示航線的那面紅旗駛去。
但不知道橋洞的高度是不是夠高,是不是過得去,上帝保佑!
他看著橋迅速地接近。
“用撓鉤,阿奇帕若!科拉麗,你別離開孩子們。”
他使勁扳住舵。
他的頭髮已經感覺到了橋洞裡呼嘯而來的風。
橋洞到了。
受衝力的推動,南維爾美人號發出一陣可怕的響聲,消失在橋洞裡,在它消失在橋洞裡以前,聚集在奧斯泰利茲橋上的人們看見裝著木腿的水手用撓鉤沒有鉤住,肚子貼地栽倒在船上,而那個掌舵的孩子在大聲叫喊:
生活是艱苦的(2)
“鉤住!鉤住!”
南維爾美人號到了橋底下。
在橋洞的陰影裡,維克多清楚地分辨出嵌在橋墩裡的那些巨大鐵環,還有頭頂上的拱頂的那些接縫,還遠遠地看見了一座座的橋,橋孔裡現出一小塊一小塊的天空。
接著,遠處的天際突然變得開闊了,如同剛從地窖裡出來,一下到了戶外,立即感到頭暈眼花,頭頂上是一片叫好聲,眼前是天主教堂,看上去像一艘拋錨在河邊的軍艦。
船猛然停住了。
幾個管橋的人成功地拋下一個鉤子,鉤住了船沿。
維克多朝纜繩奔過去,把纜繩結結實實地拴在鉤繩上。
大家看見南維爾美人號掉過頭來,被纜繩牽著打旋,屈服於託拽它的新的力量,載著一夥孩子船員和十五歲的船長,慢慢地靠上了圖爾內爾碼頭。
啊!晚上,所有的人聚集在船艙裡,中央是冒著熱氣的燉肉,多麼令人高興啊!——這一次錨拋得很紮實,纜繩系得很牢固。
小英雄坐在上座,也就是船長的席位上。
早上,在情緒的急劇波動以後,大家的胃口都不太好,然而危難過後,一個個都心花怒放。
大家都輕鬆地談笑著。
夫妻倆還隔著桌子相互眨眼睛,好像在說:
“哎!如果我們當時把他送回警察分局去,現在會怎麼樣?”
路瓦老爹笑得合不上嘴,眼裡噙著淚水掃視著他的兒女們。
他們興高采烈,就像南維爾美人號的船幫上連一個窟窿也沒有了,就像買彩票中了頭獎一樣。
船主用拳頭擂維克多。
這是證明他的疼愛的一種方式!
“維克多真是好樣的!那一下舵扳得多聰明啊!阿奇帕若,你看見了嗎?就是我這個做船主的,嘿!嘿!也不會比他幹得更好。”
這個老實人足足有兩個星期在不停地發出驚呼聲,他跑遍了各個碼頭,逢人就講那一舵是怎麼扳的。
“要知道,船偏離了航線……這時候他呀……啪……”
接著,他做了一個扳舵的姿勢。
這期間,塞納河水位往下降,出航的日子近了。
一天早上,維克多和路瓦正在上甲板上抽水,郵遞員送來一封信。
背面有一個藍色的印章。
船家的手顫抖著拆開信封,他在閱讀方面並不比他在計算方面強,所以他對維克多說:
“你念給我聽聽。”
維克多念道:
“船主路瓦先生,請儘快到警察分局來一趟。第十二區警察分局。”
“就這些?”
“就這些。”
路瓦去了整整一天。
他晚上回來以後,他的愉快心情似乎完全消失了。
他眉頭緊皺,臉色難看,一言不發。
路瓦大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等孩子們都到甲板上去玩耍以後,她問他:
“出了什麼事?”
“我心煩。”
“是因為交貨?”
“不,是為了維克多。”
他講了他去見警察分局長的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