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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但是,誰創造了上帝?

桅杆劇烈晃動起來,一陣強風掠過阿夫塞的臉龐。

上帝的概念只是將這個不可避免的問題向後推遲了一步。如果所有事物都有一個締造者,那麼上帝也應該有一個。

他想起數千日之前的一節兒童占星課。老師試圖向他們解釋宇宙的基本原理——“陸地”是漂浮在永無止境的“大河”上的巨大島嶼。但課堂上有個來自別的部族的小孩,這個部族經常在遙遠的阿杰圖勒爾省北部漫遊。她說不是這樣的。她聽到的情況是,“陸地”被平放在一頭甲殼背的殼上。甲殼背是一種粗壯有力的四足動物,什麼東西都可以放到它那厚重多骨的硬殼上。

“喔!”先生說,“那麼,甲殼背又是放在什麼上的呢?”

小女孩立即回答道:“那還用說,另一頭甲殼背唄。”

先生的尾巴愉快地擺動著,“但那頭甲殼背又放在什麼上呢?”

“第三頭甲殼背。”女孩說。

“第三頭甲殼背放在哪裡?”

“第四頭。”

“第四頭甲殼背呢?”

女孩舉起手,“我知道您的意思,老師。但您騙不了我。反正所有的答案都是甲殼背。”

那天,阿夫塞悄悄地磕著牙齒,被他們的對話逗樂了。但現在看來,這並不好笑。上帝是否就像那個小女孩的甲殼背?是一種推遲最終問題的方法?一種無限地推遲解決——第一推動力的辦法?

在那天的課堂上,阿夫塞曾沾沾自喜,以為自己比那個小女孩高明。但現在,他只覺得慚愧:他跟那個小女孩一樣,選擇了一個不那麼困難的解釋。小女孩用甲殼背解釋一切,阿夫塞用的則是上帝。同樣是自欺欺人。現在看來,只存在兩種可能:一,上帝是某種其他東西創造的,某種其他東西又是被另一種更偉大的東西創造的。如此類推,直至無窮。二,即使不存在什麼造物主,大千世界仍舊可能出現。前一種情況顯然很荒謬。但如果後一種情況是事實的話,那麼,那麼,上帝的存在就沒有必要了。

不需要上帝。

但又怎麼解釋他一直以來受到的教育呢?怎麼解釋人們所信仰的偉大的宗教呢?

桅杆又晃動起來。

阿夫塞感到自己的信仰在碎裂,像蛋一樣被砸得粉碎。從碎裂的殼裡將冒出什麼?他將把什麼怪物帶到世間?

有幾次心跳的時間,阿夫塞試圖使自己相信這種看法是奇妙的,是一種解放恐龍的偉大力量。因為,人們從此不必終身敬畏上帝,可以不必為獲得來生的好報嚴格規範自己的行為——人們一直相信,這樣的好報完全是由上帝這個最高創造者決定的。

突然間,阿夫塞心中湧起一股無比劇烈的感受。

恐懼。

如果沒有上帝,也就沒有來生。也就沒有理由約束自己的行為,把他人的利益放在自己的利益之上。

沒有上帝意味著一切都沒有意義。沒有最高的衡量標準。沒有絕對的善。

下面傳來一陣微弱的聲音。他朝下望去。遠遠的下方是戴西特爾號兩個一模一樣的菱形甲板。船的一旁站著祭司德特·布里恩,他正揮動著手臂,姿勢優雅而協調。香客們在他周圍圍成一圈,臉朝外,尾巴向著圈內的中心點,這個點就在“上帝之臉”的正下方。香客們朝後仰著頭,直視上方,口裡唱著聖歌。

希望之歌。

祈禱之歌。

崇敬之歌。

音樂聲壓過了風聲和浪花的拍擊聲。美極了,充滿生機,無比真誠,比其他任何聲音更加清澈,更加明亮。阿夫塞還聽到了迪博王子那魔力般的歌聲。

他們在一起。阿夫塞想,對上帝的虔敬將他們凝成一體。只有透過教堂,透過宗教,才能把昆特格利歐恐龍團結起來,從事狩獵之外的活動。

聖捲上說,天國不存在爭奪地盤的本能;在那兒,上帝本人平靜地出現,身邊伴隨的其他人全都擺脫了動物性。宗教教義說,人們必須團結共事,剋制本能,這樣才能更加接近上帝,使自己在來生得到無盡的歡樂。

如果沒有宗教,就不會有這樣的教導。沒有這樣的教導,人們就不可能在一起工作,除非為了擊倒最強大的野獸,獲取最大的獵物。如果不在一起工作,就沒有城市,也沒有文明。

社會將不復存在。

遽然間,阿夫塞明白了,宗教是文化的基石。德特·布里恩的角色比薩理德或其他任何學者的角色都更重要。對上帝的信仰是結合一個食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