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開閃閃發光,我的嘴巴張開,獠牙一時盡暴。
麻醉!入迷!喜樂!喝采之聲震耳欲聾。
每一個角落,我都可以看到凡人光裸的喉嚨,男孩女孩將衣領卷翻下去,伸長他們的脖子,他們作出姿勢要我去攫住他們,他們邀請我懇求我去啜飲他們。許多女孩更情不自禁啜泣了起來。
空氣中,煙味濃,血香更濃,血是新鮮新鮮絕對新鮮。不過,四處瀰漫溫柔的天真,瀰漫深不可測的信賴;這是藝術!這僅僅只是藝術!沒有人會受到傷害,這裡絕對安全!這樣的歇斯底里太美妙了。
當我尖叫,他們以為是音響,當我跳躍,他們以為是把戲。當魔術從四面八方向他們施出展開,他們怎能忘卻我們實乃血肉之軀,而膜拜大螢幕上越擴越大的巨人形象?
馬瑞斯,我多麼希望你能看到這一切!
卡布瑞,你在哪裡?
抒情歌曲又傾瀉而出,這一回是由整個樂團再一次合唱,小硬餅乾可愛的女高音,嘹亮高過其他,她搖轉著頭,一圈又一圈,聽到長髮一路滑散松落,直垂到腳前的平板,她的電吉他急劇推拉,恍如巨大那話兒的抽送,極盡色情挑逗之能事;臺下的觀眾,好幾千人加入鼓掌跺腳,整齊劃一的行列。
“我告訴你,我是吸血鬼黎斯特!”我突然這麼大吼!
心醉神迷!狂言囈語!
“我是邪惡,邪惡!”“是,是,是,是,是,是,是!”
我伸出手臂,我的雙手向上伸張成弧形。
“我要啜光飲盡你們的靈魂!”那個頭髮毛絨絨的大個兒腳踏車手,站起身來,推倒在他後面的人,縱身一躍跳到舞臺。高舉拳頭在頭上,站在我旁邊。保鑣想過來抓走他,然而我已經抱住他,一手舉起他的身子,讓他雙腳離地,把我的嘴緊貼在他的頸子,牙齒輕輕碰著,僅僅只是碰著,而血似已隨時可以像噴泉往上直噴。
然而,他們將他拉開了,把他丟回去像把一條魚丟進大海里。小硬餅乾站在我身邊,燈光在她黑緞褲上,她旋轉的披風上閃耀;她伸手穩住我,雖然我極欲掙得自由之身。
所有關於搖滾歌手的故事,甚至那些被忽略遺漏者的故事,我都明白了。原始和科學的瘋狂結合,宗教的瘋狂,我們全在古代的小叢林裡,我們全與神在一起。
我們引爆出第一條歌,然後又轉進另一條。觀眾對旋律已聽熟了;他們大聲吼叫從唱片,從錄影帶得知的歌詞。小硬餅乾跟我一起高歌。
最後我們頓腳引吭:
幽冥子孫
會見光明子孫
人類子孫
抵抗惡魔子孫
群眾再次歡呼,號叫,咆哮!信口叫出的話語全無意義。古老的凱爾特在大屠殺的邊緣,會停止喊叫嗎?
然而,這裡沒有大屠殺,這裡沒有焚燒的祭品。
激情翻滾在邪惡的影像裡,但不是真正的邪惡,激情翻滾在死亡的影像裡,但不是真正的死亡。我可以感受到,正如我的面板毛孔頭髮能感受到灼熱的燈光;小硬餅乾在擴音器傳出的尖叫,帶來了另一回合的重複結尾四句。我的視線掃向最最遠的隙縫與隱秘處,整個長橢圓大劇場,已變成一個巨大哀號的幽靈!
把我從這兒救出去吧,把我從這樣的愛裡救出去吧,把我從遺忘一切救出去吧。從奉獻所有的目的,所有的決心中救出去;我要你;我最最愛的小娃娃。我須要你的血,純真的血;在我齜牙咧嘴的這一刻,我需要你的仰慕,是的,這已遠遠超越所有的誘惑!
就在珍貴寂靜和羞愧的這一刻,我第一次看到他們,真正的吸血鬼就在那裡,小小的白臉抬高,在凡人臉龐的浪潮裡,有如一個個的面具;有如很久以前,在大道的劇場,乍見梅格能時的目標顯著。我認出了他們,路易斯也看到了。然而我在認出他們時,也看透他們的內心,我感到他們身上擴散出的是驚疑和恐懼。“坐在那裡的真正吸血鬼——”我大吼:“亮出你們的確實身份呀!”他們抱持原來的樣子,倒是塗抹化妝的鬼樣凡人,全狂亂了起來。
整整三個鐘頭,我們跳舞,我們高歌,我們將金屬樂器敲得七暈八素,死去活來,威士忌酒在艾力士,拉瑞與小硬餅乾前後中間飛濺,群眾一群群蜂擁過來,一直到密集的警力又加了一倍,所有的燈光全開啟照亮,木頭座位在大廳的四處搗碎了,空罐子在水泥地上滾來滾去。真正的妖怪沒有一個敢靠近一步,有些則已消失不見。
就是這樣啦!
打不斷的尖叫,像是鎮上一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