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老爺和我也放心了……”
明蘭拈起青瓷盤裡的一枚鮮豔的果子,微笑著正要說下去,誰知常胡氏又插嘴道:“也不都是好的,位置到底偏了些,地方也冷清了些,要給年哥兒買些筆墨書簿,或是給燕子添些新衣裳,都得趕上半天路,要是能……”
“住口。”常嬤嬤臉色開始難看了,把茶杯在几上重重一頓,“說什麼胡話呢!”
常胡氏立刻噤口,明蘭很好奇的看過去,只見她雖閉上了嘴,但卻也沒什麼羞惱的意思,似是皮厚臉粗,很習慣被婆婆斥責了,並不怎麼怕被當眾下臉的樣子;還若無其事的吃起點心果子來。
常嬤嬤瞪完了兒媳,才轉頭向著明蘭道:“夫人千萬別客氣,我們已麻煩燁哥兒不知多少了。唉……老婆子也不怕丟人,便說了吧。”她嘆了口氣,語氣低沉,“都是我那不成器的兒子!讀書不成,卻去學人做生意,叫人坑了,家裡賠了個乾淨還不夠,人也給打的半死,眼看要禍及家人。我這才舔著老臉,拖著一家人求到京城來,誰知我那大姑娘早十幾年前就沒了,眼看山窮水盡,虧在有燁哥兒!幫著我們置了田地和屋子,這才能活到現今。”
這話一出,明蘭掩飾不住驚訝。
她並不是因為常嬤嬤說的話而吃驚,而是常嬤嬤會這樣直言不諱,自爆家醜。
這些事情,顧廷燁從沒跟明蘭提過半句,但明蘭早就揣度過了。
古代講究的是守土守業,葉落歸根,並不作興背井離鄉,若常嬤嬤在海寧過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拖家帶口遷徙京城呢?和舊主家斷了聯絡近十幾年了,也不見得會是忽然忠心爆發吧;貌似常家也沒有要赴京趕考的學子,或要來開分店的商業計劃。
那麼,就只有一個結論,常家在老家待不下去了,是來投奔舊主家的。
成親至今,明蘭雖然心中有許多不解,嫣紅的死,曼孃的來龍去脈,還有另外一個孩子,若顧廷燁自願說,那她就聽,但她從沒主動問過什麼。即使是夫妻,有些隱藏心底的陰私,也不方便親口說,而顧廷燁顯然沒有任何提起的意思。
常嬤嬤來京已快十年了,肯定知道所有內情,她正是突破口,所以從很久前起,明蘭就有意的揣摩常嬤嬤的秉性作為。
那麼,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
134回
聽婆母都說白了,常胡氏這下才尷尬起來,端正了一下坐姿,不說話了,常嬤嬤又瞪了她一眼,才又緩緩道:“我那短命鬼兒子沒了,也是燁哥兒派了人護送著,我們孃兒幾個才敢把棺木送回老家,讓年哥兒他爹入土為安的!”
說著語氣哽咽起來,眼眶也紅了,明蘭忙勸道:“嬤嬤莫太傷心了,注意身子要緊,常嫂子母子三人還要依靠嬤嬤呢。”常燕常年姐弟倆也一左一右過來勸了幾句。
“瞧我這樣兒,真叫夫人見笑了。”常嬤嬤回覆了常態,拭著帕子笑道。
這時,花媽媽領著蓉姐兒來了。
“蓉姐兒,看誰來了?”明蘭笑道,“來,給嬤嬤見個禮。”
蓉姐兒穿著一件淺紅色珠光綾緞紗襖,顯得小臉兒嫩白如水豆腐般,她見了常家人,目光從嬤嬤到常家姐弟臉上掃了一遍,恭恭敬敬的行了禮,低聲道:“嬤嬤好。”
常嬤嬤神色很複雜,似是憐憫,又有些厭惡,眼光換過幾遍,才道:“你……長大好多了,樣子也白淨了,這樣很好。”
蓉姐兒抬頭看了眼明蘭,張了張口,還是沒說話。
常嬤嬤看著明蘭,直言道:“蓉姐兒能遇上夫人是她的福氣,她脾氣倔的很,夫人您也不用往心裡去,只管該教的教,該說的說就是。”
明蘭點點頭,沒說什麼,只叫蓉姐兒坐到一旁去。常嬤嬤看了看她,又轉回頭來,對著明蘭笑道:“說了好一會子話,也沒問夫人如今怎樣?燁哥兒可好?”
明蘭從她臉上看見了一種真正深切的關心,心裡感動,溫言道:“一切都好,我初初掌理家務,什麼都得學起來;老爺就是公事忙了些,不過精神倒好。”
常嬤嬤聽明蘭言語誠懇,臉上的皺紋都笑成了一團:“這就好,這就好,我早就說過,燁哥兒是大有出息的,有朝一日,定然要光宗耀祖的!”
明蘭的視線轉到下首的幾個孩子,見常燕正坐在蓉姐兒身邊輕聲說著話,常年端坐著聽大人講話,明蘭微笑著問道:“說了半天,還沒問過燕姐兒和年哥兒呢?如今做什麼消遣。”
常嬤嬤瞟了一眼孫子孫女,笑道:“燕子是個丫頭片子,略識得幾個字,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