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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看淡些,杯盤狼藉,不覺東方之既白。

如果說“非蒼蠅類”館子都屬於合法夫妻,則不少蒼蠅館子就都是既無營業執照又缺衛生許可證的姦夫淫婦了。當然,經常會有蒼蠅若干,但也視氣象時令而定,這麼說吧,在蒼蠅館子的菜碟裡吃到蒼蠅的機會,不會比“非蒼蠅類”館子更高,非但不高,還偏低,蓋因蒼蠅館子裡的蒼蠅都在明處,而且只只都是活的,“搓它的手,搓它的腳呢”。在我個人,一旦決定了要去某家蒼蠅館子爽一下,衛生問題便已暫時置之度外。在成都,尤其無所謂,反正我一吃辣的就拉。再說,去年軒尼詩公司在廣州花園酒店花 3 萬多一桌請我,事後不照樣拉個天翻地覆?

花 3 萬多,基本上可以把一家蒼蠅館子給盤下來了。我算過,在成都若算早飯,午、晚兩餐加夜宵都在蒼蠅館子吃,一個人花 10塊錢便能吃得很舒服了。下館子下到這種價效比水平,不僅能大大提升一個人的幸福感,成就感,更加大大提升食物的美味度。一個不小心( 或者過於投入 ),還可以坦然地不買單。幾年前冬天的一個月黑風高之夜,被翟姓美女裹脅至著名的“胖媽蹄花”,蒼蠅沒見著,只見滿堂烏泱烏泱的人以及滿地白花花的骨頭和衛生紙,淫蕩程度不亞於夜總會。不知是蹄花太好吃還是現場太混亂,第二天一睜眼想起的第一件事,就是“昨晚是誰買的單?”正苦苦思索,美女打電話來,開口就問:“昨晚是你買的單嗎?”

上海百年老濃湯

由下午賭到晚上10點鐘,輸得光光。肚子是早已餓了,只為不愛吃那種拿到賭檯上來的“總會三明治”,所以一直忍著;此時當然要好好享受一番。金必多湯,焗龍蝦,而且指定要用法國紅酪,尾食是蘋果派。正當獨自據案大嚼時,有個侍者舉著一面高腳木牌,上面寫的是“劉德銘先生請接電話”。

上文摘自高陽小說《 粉墨春秋 》,時代是汪偽的上海,人物劉德銘是重慶派到上海的間諜,地點是極斯非爾路上的“秋園”賭場——極斯非爾路即現在的萬航渡路,另外還需要翻譯的,是賭場的選單,“總會三明治”,現在叫“公司三明治”,在澳門賭場的貴賓廳一樣還可以送到賭檯上來,�龍蝦,法國紅酪以及蘋果派,這些就都不用翻譯了,唯一需要考據的,就是“金必多湯”了。

據唐魯孫先生說,想當年,“南京路虞洽卿路口有一家晉隆飲店①,雖然也是寧波廚師,跟一品香、大西洋,同屬於中國式的西菜。可是他家頭腦靈活,對於菜餚能夠花樣翻新,一隻金必多濃湯,是拿魚翅雞蓉做的,上海獨多前清的遺老遺少,舊式富商巨賈,吃這種西菜,當然比吃血淋淋的牛排對胃口,彼時上海花事尚在如火如荼,什麼花國總統肖紅,富春樓六娘小林黛玉正都紅得發紫,一般豪客,吃西菜而又要叫堂差,那就都離不開晉隆飯店了。”

唐魯孫說的“金必多濃湯”,應該就是高陽版的“金碧多湯”( 又稱“金必濃湯” ),兩個名字,一俗一雅,一說都是英文 Capital soup 之音譯,又一說其音乃譯自prador,即“買辦”。買辦者,中西商人之中間人也,上海人( 至少在餐館裡 )稱“金必多”,北方人則叫“康白度”,魯迅曾經用過一個筆名,就叫“康白度”。不管是“金必多”還是“康白度”,都跟錢有關( 胡蘿蔔象徵多金 )。至於其原始出處,當然不會是賭場,“晉隆”是一說,也有說是福州路上的“一品香西菜館”( 中國最早的西餐館,SINCE1883 )。1922年11月13日,愛因斯坦夫婦在這家餐廳出席了歡迎午餐;1920年10月,羅素在這家餐廳開設的同名旅館的103號房裡住了9天。這兩位爺,喝過這湯也說不定。

另有考據者相信,此湯乃名妓“富春樓老六”為討好恩客所創( 也是,長三堂子和“一品香”都開在四馬路紅燈區,屬於“雞湯” ),因為老六的版本正是“奶油湯加一些兒魚翅”。而據陳定山《 春申舊聞 》,金必多湯在“一品香”打響名氣不錯,但其著作權應屬當年上海租界聞人金廷蓀,綽號“快車金四”的金廷蓀,“聞人榜”上的排名緊隨虞、黃、杜、張之後。

不管怎麼說,以下兩件事是可以肯定的:第一,不管是雞還是寧波廚師或者黑社會,這道湯實乃中國人原創;第二,這是一道中西合璧的菜,中學為體,西學為用,“中間人”身份明擺在那兒。香港詩人梁秉鈞的詩集《 蔬菜的政治 》裡有一首名叫《 金必多湯 》的:

以奶油的臉孔驕人?

滑溜的表面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