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自己走。”
我小心翼翼地站起來,感覺還算良好。他為我撐著門,彬彬有禮地微笑著,眼裡卻寫著嘲弄。我走出屋外,踏入涼絲絲的雨霧裡。細雨剛開始下,來得正好。感覺好極了——我頭一次開始欣賞這些源源不斷從天而降的雨水——它們沖刷著我的臉,洗去那些粘溼的冷汗。
“謝謝。”他緊跟著走出來,我對他說道。“可以不用上體育課,生點病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不用謝。”他直視著前方,眯著眼看進雨幕裡。
“那麼,你會來嗎?我是指,這週六?”我確實希望他能來,儘管這不太可能。我無法想象出他揹著大包小包,和學校裡別的孩子一起搭車旅行的情形。他和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我大概只能指望他打擊一下我,讓我感受到足以擊潰我對這次遠足的熱情的第一波痛苦。
“更確切些,你們要去哪裡?”他還是面無表情地直視著前方。
“在拉普什那邊,第一灣。”我審視著他的臉,試圖讀懂他的表情。他似乎眯縫起了眼睛,儘管動作極其微小。
他用眼角瞥了我一眼,挖苦地一笑。“我真的不認為我受到了邀請。”
我嘆息道。“我剛剛就是在邀請你。”
“這個星期你我就別再刺激可憐的邁克了。我們都不想讓他狗急跳牆吧。”他眨巴著眼。他似乎異常喜歡這個想法。
“邁克——笨蛋邁克。”我喃喃自語著,被他說“你我”時的口吻迷住了。我異常喜歡這個說法。
現在我們離停車場很近了。我下意識地轉左,向我的卡車走去。某個東西抓住我的夾克,把我拉了回去。
“你以為自己在向哪裡走?”他用一種被激怒了的語氣問道。他正一把抓住我的夾克。
我大惑不解。“我正在回家。”
“你沒聽見我說要把你安全地送回家嗎?你以為我會讓你在這種身體狀況下自己開車回去嗎?”他的聲音依然顯得很憤怒。
“什麼叫這種狀況?那我的卡車怎麼辦?”我發著牢騷。
“我會讓愛麗絲放學後把它開走的。”他拉著我的夾克,拖著我向他的車走去。我所能做的只是不讓自己向後倒。但就算我倒下去了,我想他很有可能還是會繼續拖著我走的。
“放開我!”我堅持道。他不理會我。我一路跌跌撞撞地走著,時而踏上溼漉漉的人行道邊緣,時而跌到人行道下。直到我們走到那輛沃爾沃前,他才放開我。——我撞到了乘客座的門上。
“你太專制了!”我抱怨到。
“門開著。”這就是他全部的回應。他坐進了駕駛座。
“我完全能夠自己開車回家!”我站在車旁,怒氣衝衝地說道。雨勢變大了,我一直沒戴上兜帽,所以現在我的頭髮在我的背上滴著水。
他降下自動升降車窗,側身越過乘客座靠向我:“上車,貝拉。”
我沒回答。我正在腦海裡計算著在他抓住我以前我能跑回我的卡車的機會有多大。我不得不承認,勝算不大。
“我會再把你拖回來。”他猜出了我的計劃,威脅道。
我一邊努力維持著自己的尊嚴,一邊鑽進他的車裡。我的努力不太成功——我看上去像一隻溺水的貓,靴子吱嘎作響。
“這毫無必要。”我硬邦邦地說。
他沒有回答。他正忙著擺弄開關,把暖氣開啟,把音樂關小。當他把車開出停車場的時候,我準備用沉默來款待他——我板起臉,調到不悅全開模式(露出最不悅的表情)——但很快我認出了正在放的音樂,好奇克服了我的決心。
“月光?”我驚訝地問道。
“你知道德彪西?”他聽上去也很驚訝。
“不算很瞭解。”我承認道。“我媽媽在家裡放過不少古典音樂的曲子。——但我只知道我最喜歡的幾首。”
“這也是我最喜歡的曲目之一。”他盯著車外的雨幕,陷入了沉思。
坐在淺灰色的真皮座位上,我聽著音樂,又放鬆了下來。要對這樣熟悉的,讓人平靜的音樂無動於衷是不可能的。大雨模糊了窗外的景色,所有東西都變成了一團灰綠參雜的汙漬。我開始意識我們開得很快。但這車跑得太平穩了,太流暢了,以至於我根本沒有注意到車速。只有窗外一閃而過的城鎮洩露了天機。
“你母親是什麼樣的人?”他忽然問我。
我看了他一眼,只見他正用好奇的眼神研究著我。
“她看上去和我很像,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