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光滑,並且是帶著順暢的圓弧形,彷彿是為了這個圓柱形的玻璃盒子刻意開鑿出來的。我看到剛剛經過的某個部分,黝黑的岩層中間竟然夾雜著一些乾枯的白色樹幹,每一根的直徑都超過兩米。
樹木的年輪可以說明一切,我粗略地數過其中一根,它的年輪層數竟然遠遠超過了一百圈。這能說明什麼?
假定上面的年輪為二百圈,那麼樹木的生存時間就是二百年。那麼是什麼樣的力量,竟然迫使這些樹木橫著深埋在岩石夾層裡呢?樹木都是豎向生長,指向天空的,除非有某些劇烈的地震或者山洪爆發,才會令它們橫倒。難道我們經過的這座古怪隧道,竟然是開鑿在某個強震頻發的山體裡面?
岩石層中間夾雜的樹木越來越多,我的視線裡出現了十幾塊粗大的樹根,直徑超過五十厘米。樹根都已經自然枯萎,但我知道,這樣深埋在巖壁中的樹根,往往是可以經過數十年甚至數百年不死的。
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樹木也是如此,百年老樹開新枝的事數不勝數,也就是說,地面上的樹幹、枝葉部分完全死掉之後,樹木的根鬚往往還能生存非常久的時間,只待有合適的機會,便可以重新發芽成長,除非是被封閉的日子太久了,樹根才會自動死亡。
再向上去,岩層中竟然出現了被整齊切割開的鵝卵石的剖面,大小都有,形狀不盡相同,但絕對都是被海水、河水衝擊而成的鵝卵石,無論顏色還是質地,跟我們所見的鵝卵石完全相同,但統統被某種尖銳的圓形刀刃切割開來。
“到底是什麼力量能夠有如此巨大的能量,竟然從岩石中開鑿出這樣的筆直通道?最起碼,地球人的能力還達不到這種水準。就算是將切割後掏出的廢棄物運走,只怕都是興師動眾、勞民傷財的超級工程……”
從鵝卵石層向上,巖壁全部變成了青色,類似於地球上廣泛開採的建築石材。
“風,還記得……我說過的那次幻覺奇遇嗎?海底的宮殿——記得嗎?”關寶鈴無力地低聲呻吟著,指甲幾乎掐入我的肉裡。
我能感覺到她的極度緊張,只好輕拍她的背,無聲地安慰她。
關寶鈴在尋福園的洗手間裡消失又重新出現之後,曾經描述過自己的“幻覺”,她進入了一座彷彿空氣中滿是海浪的宮殿,無時無刻不有“坐井觀天”的感覺。我下意識地向頭頂望著,那個狹小的光斑似乎放大了一點。
如果那個地方是個出口,我們現在豈不就是在“坐井觀天”?
“風,這裡給我感覺,跟當時的幻覺一模一樣。我們會不會……也是在現實世界裡神奇地消失了這麼久?”
我強裝微笑:“也許吧!不過地球離開誰都照樣轉,就算離開美國總統也一樣,何況是我們?等我們重新回到現實世界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雖然不知道光斑的盡頭是什麼,但無論去什麼地方,總比被幽禁在深海中強吧?只是,我們是懸浮在空中的,不知道是來源於何種力量的承託或者牽引,一旦那種力量消失,我們豈不會像失去控制的電梯一樣,無限制地跌下去。
事到如今,我只能硬撐著往好處想,希望那個面積如同一元硬幣大小的光斑會給我們帶來嶄新的希望。
關寶鈴又呻吟了一聲:“我只是覺得噩夢剛剛開始一樣,你想不想聽,我在那宮殿裡看到過什麼?”
我忍不住驚訝地“哦”了一聲,隨即便明白並且釋然。
關寶鈴神秘重現時,我們都只是剛見過幾面的陌生人,她當然不肯把所有的事都講出來,肯定會有所保留。當時我忽視了這個問題,認為她的幻覺並不重要,只要人沒出事,不牽連尋福園就萬事大吉了。
“發現了什麼?”我心裡開始惴惴不安。關寶鈴雖然並非江湖中人,但卻絕不是沒見過市面的鄉下女孩子。她曾拍過十幾種型別的電影,更跟全球頂級導演、編劇、影星合作過,應該算得上見多識廣。所以,能令她感到恐懼的見聞,肯定有其極不平凡之處。
關寶鈴咬著乾裂的唇,凝視著我的眼睛:“你真想聽嗎?”
她的大眼睛依舊清澈如水,讓我禁不住心動,想醉死在那兩泓透徹清明的湖水裡。
我很肯定地點點頭:“對,我真想聽,如果對我們目前的困境有幫助的話,無論多麼恐怖的事,我都想聽。”同時,我心裡一直在苦笑著,狀況已經糟糕到無以復加的地步,還有什麼能比這一次的經歷更恐怖嗎?
重現回到空氣中,才會萬分後怕地感覺到幽深的海底有多麼令人恐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