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悲情鋪排得很遙遠很寬闊……好久過後,你便收了淚,心裡反而敞亮起來。死就死吧,無可奈何,那就絕不能太窩囊。你感到死神的影子在眼前瘋狂地舞蹈,由遠而近向你逼來。你想該做些如今該做的事情。你繼續完成你的雪兵。手已夠不著多高了,只好在雪堆的雙腿上草草地安了一截短短的身子,並匆匆鑄了顆頭顱。雪兵身體的比例嚴重失調,個子很矮,流露出來的神采卻十分威武,你把你所有的陽剛之氣都交給了它。雪兵就替你豪邁地站著,給了你合作後的欣慰。
你將目光從矮個子雪兵身上擴散開去,發現所有雪兵都無比雄性,藐視風寒,你彷彿聽到一首無詞的合唱悲壯地響起,凝聚著雪兵,同時也召喚著你。你這時意識到能和這支隊伍從形式到內容合成一體是你的福氣和造化。
你的心臟已漸漸進入封閉狀態,很快就會告別這個世界的一切念頭,被完全冰成冰雕。你得趕在這個時刻到來之前設計屬於你的含義。你清楚冰凍的持久會給你一個真實的記載。你覺得自然以軍人的方式告別堪稱上乘,並能與雪兵隊伍真正和諧。於是,你緩緩舉起右手,小臂朝帽簷方向摺疊,向雪兵向這個世界向置由於死地的嚴寒行最後一個軍禮。
你迅速調整臉上的肌肉,修補成一副完好的表情,祥和寧靜而又肅穆。
你最後感知的一股冰浪從心際呼地漫過,關閉了整個胸膛。在這瞬間,一切思維都失去了出路,一切的情感都得到鞏固。
你成為酷寒的一個優秀的活生生的作品,如你堆的雪兵一樣棄滿活力,並站在120個雪兵隊伍之首。120個雪兵如一首120行的詩歌,你是一個年輕而鮮亮的標題,到第二年開山時節,才發表在路人潮溼的眼裡……
一次多餘的整容
青年一代
去年秋初的一天,紡織廠女工肖琴從上海市第九人民醫院出來,心中充滿著難苦楚:她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四處託人聯絡,總算找到了整容專家張滌生。可是,張醫生連問帶訊,門診只花了十分鐘時間,就起身拿著肖琴的掛號卡說:“我勸你不要整容。你才三十二歲,臉部的面板正常,我看根本沒有必要做手術。”
肖琴含著委曲的淚水,走出了整容手術室。張醫生的話使她越想越惱火。難道說,要使自己變得更漂亮一些,也算是一種錯誤嗎?何況肖琴現在感到處境危難,她的家庭生活正面臨著一位漂亮的女學生的挑戰。
肖琴的丈夫林谷是區業餘科技大學的青年教師,這幾年他教過許多學生,並沒有引起過肖琴的不滿。可是去年新來的一位名叫李娜的女學生,卻與眾不同。開課不久,林谷就常在妻子面前說:“李娜聰明好學,理解力強。”“李娜對學問真是著了迷,聽她頭頭是道地回答問題,我會感到一種當教師的滿足!”開始肖琴也不注意,後來林谷一回家總是頻頻提到李娜,還常常邊說邊笑地稱讚道:“我們班上都喜歡她!”肖琴和李娜沒有見過面,然而,她幾乎成了肖琴家每天不露面的座上客。肖琴的心蒙上了一層陰影:“我已經三十多歲了,臉上、眼角都爬滿皺紋,怎麼比得過青春妙齡的李娜呢!”
這以後,肖琴本來就覺得空乏的生活變得愈加苦味。她常常不知不覺地站到大立櫃的鏡前,仔細地觀察自己的面容:結婚只不過七年,額上已經刻下深深的紋路,眼瞼四周沉積著灰黑的色素,臉頰下部的肌肉開始鬆弛、起皺。肖琴自己對這張臉也越來越不滿意了。
不知怎地她突然冒出“整容”的念頭。整容手術費雖高,但為了使家庭生活重放光彩,這筆錢值得花!
現在,肖琴失望了。她悵然若失地離開醫院,也不知走了多久多遠。倏然,她發現附近一條小街的弄堂口,掛著一塊私人開業的“美容整容所”招牌。肖琴的眼睛閃出了光亮。她急匆匆跨進了診所。
手術還算順利。那天肖琴服用了大量鎮靜劑,臉上扎滿了繃帶。第二天神志稍清,第三天拆了繃帶,她看到自己又腫又緊的臉。幾個星期之後,腫脹消退了,可怕的瘀斑也淡了下去。原先不平的面頰部面板,又變得平整光滑,就象少女時代一般。但是,額上的幾條橫紋和眉睫間的溝溝槽槽卻依然如故。這該有多彆扭呵!手術前這些皺紋並不顯眼,現在卻又深又黑,象是一條條刀痕。肖琴到診所去拆線的那天,遺憾地對醫生說起這件事,得到的回答卻是:“整容不是萬能的,這些皺紋將永遠留在你的臉上了。”
漸漸,肖琴臉上的疤痕總算消失了。可是不久又發生了令人沮喪的事情。她的眼睛起先左眼皮奇怪地下垂,後來右眼皮也變了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