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武將,是莽夫嘛。
在這些文人的嘴裡,莽夫不就是不講道理?
被孟清和的眼神瞄著,楊榮後背發冷,下意識的後退一步。他漏算了,若是興寧伯不打算同他講道理,這事真圓不過去。
想到這裡,楊榮心中不免對解縉升起一陣不滿。什麼時候找麻煩不成,非得現在!天子剛在殿上發作了一批言官,還看不清形勢?
興寧伯笑得如偷雞前的狐狸,武將們心領神會。獰笑間將文臣團團包圍,拳頭握得咔吧作響。
敢動手的,家裡基本都有天子批次傳送的免死鐵券。只要不鬧出人命,天子也不一定會真的罷官降爵,頂多各打五十大板。
架打了,氣出了,被訓斥幾句,不痛不癢。
說到底,還是自己佔便宜。
面對一個個滿面猙獰的壯漢,一些文臣開始腿肚子打顫。
真心不關他們的事,怎麼也被圍起來了?
早知如此,打死也不留下看熱鬧!
千鈞一髮之際,鄭和帶人趕到,天子召定遠侯與興寧伯西暖閣問話。
這場及時雨救了差點被群毆的文官,眾人看向鄭和的目光飽含著說不出的情感。
鄭和搓搓胳膊,忙不迭帶著沈瑄和孟清和閃人。
這就是朝廷的官?竟還比不上咱家這個宦官爺們。
興寧伯撤了,群架明顯打不下去了。
武將們散開包圍圈,文官們也顧不得風度儀態,撒腿就跑。甭管其他,遠離是非之地再說。
事實證明,“以理服人”同“以力服人”撞到一起,還是後者更具有說服力。
奉天殿西暖閣內,換下一身袞冕的永樂帝大馬金刀的坐著,臉黑如鍋底,不停的運氣。
當然,氣不是衝著沈瑄和孟清和運的。
老朱家的人都護短,朱棣認準了沈瑄是好兒子,順帶對忠心耿耿的興寧伯也是愛屋及烏,不好的定然是那些找沈瑄麻煩,肆意潑髒水的!
孟清和以為殿外鬧出那麼大的動靜,自己不被打板子也會被斥責幾句。不料朱棣問都沒問,開口就是一句,“瑄兒,委屈你了!”
這又是什麼狀況?
“陛下,臣不委屈。”沈瑄坦然道,“臣本就不能同女子成婚,陛下無需為臣擔憂。”
這又是打的什麼啞謎?
孟清和腦子飛轉,片刻恍然。
明白了。
甭管前禮部給事中趙緯是出於何種目的喊出“定遠侯好龍陽”,到底是將檯面下的流言擺到了檯面上。
沈瑄好龍陽的名聲定然會越傳越廣。
一旦被別有用心之人利用,恐怕會鬧出不小的麻煩,但凡同沈瑄走得近的,或多或少都會被傳出閒話。沈瑄今後在朝廷中的人緣當真不好說。
孤臣?
可能性相當的大。
皇帝不能直接下令壓制流言,也沒法封鎖訊息。如此,倒更加坐實了之前的傳言。
安慰過沈瑄,朱棣又將目光轉向孟清和。
今天的朝會,孟清和所行讓他很滿意。但可以預見,那些被擺了一道的文官定然不會輕易放過他。
宗族同鄉,舊友故交,座師學生,同榜同年。
一張張編織而成的關係網,一張張如刀鋒般的利口,將徹底把孟清和打入塵埃。
沈瑄背後有皇帝,有朱能等靖難功臣,有洪武帝義孫的身份。
孟清和有什麼?只有沈瑄。或許還要加上一個道衍。
可以想見,他今後在朝中定然是寸步難行。
朱棣能想到的事,孟清和自然不會忽略。
苦笑一聲,他知道,今日之事一出,自己相當於站在了整個文官集團的對立面。以大明文官的行事風格,要麼按死他,要麼被他按死,輕易不會罷休。
一對多,他的勝算很小,卻不是完全沒有。
趙緯的倒戈定然讓永樂帝對文官集團更為忌憚。帶入南京的班底都被挖了牆角,可見讀書人之間的關係網有多麼緊密。
朱棣需要一個切入點撕開這張關係網,至少不能讓這張網越結越大,最後將自己也網入其中。
這就是孟清和的機會。
他自己站出來,告訴朱棣,他會是扯開這張網的一枚釘子,一把利刃!
雖然要承擔巨大的風險,但收益也同樣巨大。
既然下決心賭這一把,就沒有回頭的餘地。
何況,以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