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需一顆子彈,就能轟碎你的天靈蓋,但我不想那麼做。你說‘空氣之蟲’沒有解藥,世界上總該有人明白這種邪惡東西是怎麼來的吧?難道所有的人,包括……包括紅龍在內,只能等死,然後把自己的命運交給未知的黑死星來拯救?團長閣下,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我還不想死,八虎將總不能全部死在這裡……” 巴克納緊閉的雙眼裡忽然湧出淚花,這個曾令聯軍大人物心驚膽寒的著名殺手,此刻情緒急轉直下,近乎崩潰,暴露出了人性中最脆弱的一面。
司徒守被嚇了一跳,立刻閉嘴,悄悄後退了一步。
我從許多內部資料上看到過八虎將的經典戰例,他們八兄弟是華裔和阿拉伯人的混血後代,天性中遺傳了大漠民族的悍勇,每一次都能圓滿完成紅龍交付的暗殺任務,從來都不知道“恐懼”二字是什麼。
“你怕了?”嚴絲悵然低語。
人類對於死亡的畏懼是與生俱來的,即使那些自稱“天不怕地不怕”的悍匪猛將,也不過是抱著“狹路相逢勇者勝”的信條去拼去賭罷了。相信巴克納在逃亡過程中一定曾經不斷地反思過,看得越清楚、想得越長遠,越對未來充滿了無法承受的畏怖。
“我不想……死……”巴克納垂下頭,滿臉涕淚橫流,但那柄槍仍舊抵在嚴絲額頭上。
“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亡之後的漫漫等待。有時候我會想,假如在無邊無際的暗夜裡有人作伴,彼此扶挽著一起等到天亮,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巴克納,你的兄弟們已經先走一步,我想你也不會令他們失望,對不對?”嚴絲的聲音如同歌劇裡的詠歎調一樣柔美,帶著說不出的旖旎,像一陣和爽的秋風,在平臺上緩慢地盪漾開來。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巴克納抬起頭來,眼神中充滿了巨大的悲哀和迷惘。
“現在——”嚴絲抬起右手,托住巴克納的腕子,令槍口指向他自己的太陽穴,“扣下扳機,一切就都結束了。所有生命無法承託的痛苦與災難,都在一瞬間消失。那時,你就可以卸下沉重的包袱,安心去睡了。”
很顯然,她用的是一種比司徒守的催眠術更厲害的武功,類似於中國古代的“移魂大法”。
如果巴克納自殺身亡,他的手下自然會鳥獸星散,不足為患。
我用眼角餘光向四周掃了一眼,那些抱槍凝立的殺手們半數以上是伊拉克人,但無法分清哪些是暗殺團的老部下,哪些是來自薩坎納教的教眾。
巴克納的食指顫了一下,順從地勾在扳機上,一點一點向後扣動。
“喂喂,巴克納,你清醒些,別被她催眠了。看著我,看著我——”司徒守狂叫起來,從側面前衝,企圖插在嚴絲和巴克納之間,隔開兩個人的對視。就在剎那之間,嚴絲的右手霍的一長,按在巴克納頸下,一捏一拗,咔嚓一聲,竟然硬生生地將對方頸骨折斷。
距離較近的幾名殺手驀的揚聲怪叫,但卻沒有合圍上來,而是丟下武器,向門口飛奔逃逸。
司徒守衝近,巴克納的身子搖晃著頹然而倒,嘴角已然湧出大口大口的鮮血。
“巴——”司徒守叫出了一個音節,嚴絲探出左手,大拇指快捷如閃電般壓在他的喉結上,稍稍發力,司徒守就喘不過氣來了,乖乖立定站住,不再大呼小叫。
我在巴克納中招時,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大步後退,挑起殺手拋下的一支長槍,毫不猶豫地向遠在大廳西北角橫樑上的狙擊手射擊。在小規模遭遇戰中,狙擊手是一個獨立的作戰單位,具有與指揮官持平的自主性,能夠自由決定下一步的行動。巴克納死了,狙擊手的第一反應會是射殺兇手,但那兩名偽裝得很成功的年輕人慢了一步,兩張胡茬遍生的臉龐在我的瞄準鏡裡一閃,隨即以自由落體之勢摔在地面上,只有沉悶的槍聲在大廳裡激起了短暫的迴音。
大部分殺手選擇了逃走這條路,看來巴克納的管理能力並不出眾,沒有攏絡住這群人的真心。當他們對紅龍的信仰和崇拜徹底消失後,除了為錢賣命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儲存好自己的命,等有了機會再賣給出更高價錢的人。
“司徒,我說過,咱們的合作結束了。你非但沒有離開港島,反而跟叛軍在一起,又準備與薩坎納教相勾連,實在讓我有些傷心。其實我們曾有機會保持友好的朋友關係,一直保持下去,相互幫助,相互捧場,可你卻親手破壞了這種大好局面,逼得我走最不情願的那步棋。這一次,希望你不要怪我。”
嚴絲的語氣淡漠得像已經融化的冰,沒有絲毫暖意,只有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