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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張,這10張是我最好的畫,我急了說這麼低的價我不賣了。畫商說他沒帶太多的錢出來,而且他願意以後長期收購我的畫,這次回去還準備為我出畫冊,他說想買走我的所有的畫,但只能100元一張,我當時腦子只發熱,他又是為我拍照又是問我的簡歷,我數了數帶去的畫,共118張,也可以賣它一萬多呢……於是我一咬牙就全賣掉了。賣掉後,我就與女朋友結婚了。我是純粹以賣畫謀生的畫家……〃

伊靈的畫充溢著西南少數民族的色調和情趣,這得益於他83年至87年的環國考察。連他身穿的汗衫也繪著與他的畫風一致的圖案。汗衫上的圖案是他自畫的。他告訴我:環遊全國使他有一種自信,覺得自己什麼事情都會幹成。

聽他說話時,我的眼睛老是不由自主地看他那隻被爐火燒傷的右手。這是在一次藝術村畫友們狂飲時,醉了的他把手背放在煤球爐上燒傷的。這之後,他的手腫了,不能畫畫達一個月之久。半年後的今天,這隻燒傷的手背留下了一片紫紅色的印跡。伊靈說現在只有兩點最讓他發愁:一是要儘快畫出滿意的作品,二是錢總是用完。他說整個藝術村都面臨這樣的問題:有生活但沒有作品;不斷有人因為賣不出畫而被餓走……

〃一想到那些幫助過我的人,我心裡就很難受,我一定要畫成功,以不辜負那些愛我關心我的人!我只有一個信念──畫到死為止。〃

我們告辭時,伊靈對徐一暉言道:〃你還是得畫畫啊,拍照不能餬口,造價高不說哪有那麼多報紙會要?我們是畫家,不畫畫不行啊!〃出門後,我對徐一暉說:〃'村長'可批評你啦!〃徐一暉笑了:〃他就是愛勸人,不然怎麼能混上個'村長'呢!〃

山東人鹿林,人稱藝術村副村長。

他62年生, 81年畢業於山東青年工藝美術學校。來北京前,是濟南二輕局中專學校的美術老師。他住兩間房,每月租金170元(不含水電費)。走進他的院子,一眼就可看見門前、窗下的一溜空啤酒瓶。至今為止,村裡還沒有人能喝得過他,他自稱〃酒仙〃。

他的屋裡有幾樣傢俱:一張大長方桌、一對木沙發、幾張小板凳。這些都是他剛來村裡時出門吆喝〃有舊傢俱賣嗎?〃收購到的,一共才花了35塊錢。他用鮮紅的油漆將它們重刷了一遍。畫室牆邊的一排小木箱,也是他從商店收購的,每個3毛錢。

用皮帶將腦瓜紮了一圈的鹿林,是個特別逗樂的人。肚裡的笑話永遠講不完,是一個講故事的好手。我曾聽他用山東話學著校工的語氣講他自己的故事:〃我告訴你們呀,鹿林是個瘋子!我親眼看見他手裡拿著酒瓶,走過來走過去,走過來走過去,然後一轉身把一尿壺(痰盂)水潑到紙上……〃

那天,我和徐一暉都在他家吃午飯,飯前我們說去買兩條魚,鹿林說:〃沒賣的,要吃魚都是自己去河裡捉,田螺也能撈到。〃徐一暉是江蘇人,一聽到田螺直流口水,但鹿林馬上說;〃你撈不到,圓明園的田螺早被我們撈光了,得上樹才行。〃〃媽的,田螺怎麼會在樹上?!〃徐一暉將信將疑。〃田螺怕畫家,嚇得從河裡爬到了樹上。〃鹿林說完,自己也哈哈大笑起來。

他有一條黑狗,是他剛搬來時從街上撿來的。他叫它麥克。當它喝鹿林洗墨筆的一盆黑水時,我讓鹿林去管管它。〃沒事兒,讓它去。這狗撿來時是白色的,因為老喝墨水,就變黑了……〃他說著又樂得張開嘴笑。那狗的肚子上還真有一塊皮毛是白色的。

他來藝術村應該說是被人〃逼〃的。逼他的人是原《中國美術報》編輯慄憲庭,當時慄介紹大陸現代藝術家的畫,派徐一暉去取鹿林的抽象水墨畫。徐一暉到了濟南,見鹿林早已下海,煽著一個40人的裝修工程隊,整日挎著大哥大、騎著整個濟南最豪華的美國〃野狼〃摩托車(時值一萬多人民幣)……徐說明來意;並告訴他北京有個藝術村,鹿林二話沒說,扔下工程隊,扔下老婆和6歲的兒子;來到了藝術村。不久,92年春節來臨,畫家都回老家過年,唯有他與另一位貴州畫家張紅波留在村裡。老婆一氣之下,堅決跟他離了婚。為此,他有好一陣講不出任何笑話,情緒壞到極點,幹什麼都覺得沒勁兒,每天借酒澆愁……

後來他認識了來藝術村玩的女朋友。他說:〃她很愛我,當天就跟我上了床……〃女友喜歡他的幽默和快活勁兒。鹿林整日不離身的一條大褲衩就是出自這位學服裝設計的女大學生之手。這條用白色老棉布做的大褲衩,褲邊垂著長長的須,右側用墨筆寫著巴掌大的兩個字:鹿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