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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不待見我,害得我還得在人間遭罪!丟丟笑了。老人說,你都不用告訴我,我知道那個女人沒了!我在夢裡夢她多少回了!要說啊,我這輩子,被她坑得也不輕啊,可我在夢裡見了她,也恨不起來!丟丟趕緊說,我今天來,其實就是想幫婆婆捎個話,她活著時跟我講過,她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您啊!李文江老人聽到這裡,嘴唇哆嗦了許久,可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最後他蒙著臉哭了。他對丟丟說,我後娶的老婆子對我雖然也好,可我跟她過了一輩子,直到她死,我也沒忘了你婆婆!現在想來,你婆婆是個剛強的女人啊。老人哭了一刻,又問齊耶夫怎麼樣,丟丟簡單說了一下家中情況,不想惹老人過度傷心,起身告辭。李文江在送丟丟出門的時候,突然顫著聲說,你再給你婆婆上墳時,先跟她說一聲,我不嫉恨她了,等有一天我也去了那兒,再親口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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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起舞(28)

丟丟出了李文江的家門,打了一個激靈,好像纏在她身上多日的一個鬼抽身離去了,令她無比地輕鬆。

八月十三日的晚上,天下著小雨,丟丟靠著已經空空蕩蕩的水果架,悶悶地喝酒,這是她在半月樓度過的最後一個夜晚了。正傷感著,只見齊耶夫從樓上匆匆下來,他挪開窖門,也沒打手電筒,摸著黑就往下走。丟丟說,地窖裡什麼都沒有了,你下去做什麼呀?齊耶夫不語。丟丟覺得奇怪,就跟了過去。齊耶夫很快下到窖底,他對丟丟說,我好不容易等到小毛睡了。明天就該搬家了,離開半月樓前,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說。丟丟說,你說事情在上面說不是一樣嗎?齊耶夫帶著哭腔說,有燈光我張不開口啊。丟丟預感到,齊耶夫要在黑暗中說的事情,與女人有關了。

齊耶夫就像一個話劇演員,開始在地窖中聲淚俱下地、大段大段地念著獨白,丟丟知道了一個叫羅琴科娃的女孩,知道了她的小提琴聲,知道了丈夫擁抱著她時的那種彷彿踏上了故土的感覺,知道了他懷疑她與自己有血緣關係的那種內心的羞恥,知道了他正在為對丟丟和羅琴科娃的雙重的愛所受的折磨。丟丟只覺得心彷彿被人剜了似的痛,她想哭,可卻哭不出來。齊耶夫的漫長的獨白終於結束了,他沉默著,等待丟丟的裁決。丟丟說,下面那麼冷,你上來吧。齊耶夫說,我對不起你和小毛,你要是不原諒我,我就死在這裡,讓它做我的墳墓!丟丟說,你現在願意愛兩個人,就愛吧!有一天你不想愛兩個人了,那就愛一個!不管最後我是不是落到你手裡的那個愛,我都愛你!

齊耶夫腿軟著,他幾乎是爬著上來的。一上來,他就撲在丟丟懷裡,像孩子一樣委屈地哭著,一聲聲地叫著,啊——丟丟,啊——丟丟——。

七月十四日早晨,丟丟一家要離開半月樓的時候,突然發現悄悄不見了。一家人樓上樓下地找了個遍,也沒見它的影子。丟丟坐在搬家的車輛上時,心底的失落感也就更加強烈了。

他們是老八雜最後遷出的人家。一些住戶為了得到些木板做燒柴,已經把房子自行扒掉了。這裡到處是廢墟,垃圾,好像戰爭中被轟炸過的一個小村莊,冷冷清清,滿目瘡痍。丟丟想起這裡以前的生活景象,想起丁香花會,想起夜晚時回到老八雜的男人們酒後的歌聲,淚水悄然滑落下來。

八月十五日早晨,三輛坦克似的推土機,轟隆隆地同時開進老八雜。它們最先要剷掉的,將是半月樓。當它們齊頭並進著向它圍攻,對準它蒼老的肌膚準備下口時,其中正對著門的那輛推土機的司機,忽然發現近在咫尺的門突然開了,一隻黑貓旋風般地飛起,撞上來!跟著,又飛出一個身著藍色衣裙的高個子女人!司機來不及剎車,眼睜睜地看著那扇高昂著的雪亮的鐵鏟切向他們。那個女人在飛起的瞬間,腿像閃電一樣在半空中滑出一道妖嬈的弧線。她輕盈得簡直就像一隻在水畔飛翔著的藍蜻蜓。

第六章:雪中莓

掩埋一個深入人心的地名,跟掩埋一個受人愛戴的人一樣,是很難的。儘管老八雜已經煙消雲散,但它的魂靈還在。兩年之後,那些陸續回遷到這裡的老住戶,在跟搬家公司預約的時候,在單子上填的不是“龍飄花園”的新名字,還是他們難以忘懷的“老八雜”。

龍飄花園因其地理位置的優越,剛一開工,期房的銷售就很火暴。到了工程竣工時,七百多套房子已經賣掉了百分之九十八,只剩十幾套小戶型的房子,幾乎要清盤了,讓同業人士頗為眼紅。

那四幢高樓是銀灰色的,它們就像昂首站立在馬家溝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