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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她對齊耶夫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算是回答。

齊耶夫走後,丟丟有些失落。她拿起書,卻看不下去了,那些字在她眼裡如一片蒼蠅,全都是一個模樣,令她作嘔。齊耶夫異常的神情和舉止攪亂了她的心。他回來做什麼?難道真就為了看她一眼?還是他果真不舒服,像別的男人一樣迷信,以喝啤酒為藉口,下去治病?

正心煩著,來了個熱鬧人物——裴老太。她七十一了,因為愛扭秧歌,整日披紅掛綠,插花戴朵的。她喜歡塗脂抹粉,那溝壑縱橫的臉被脂粉點染得就像覆蓋著積雪的山谷。裴老太買水果,總是挑三揀四,臨走還要順手抓在手裡一個梨或是一根香蕉,否則就像吃了大虧似的。老太太雖然碎嘴子,虛榮,但心眼還好,所以丟丟並不反感她。今天她穿了一條白綢褲子,紅綢衣,提著一把紙扇,一進來就嚷著天熱,要迷糊過去了。丟丟趕緊洗了一個梨遞給她。裴老太咬了一口,抱怨著梨渣多,說是這梨進的不好;接著又抱怨碰到了一個白眼狼的店主!原來,裴老太早晨時和老年秧歌隊的人受邀去中山路一家新開業的酒店助興,他們在酒店前的空場敲鑼打鼓,足足扭了兩個小時,為酒店賺足了人氣,可老闆給的賞錢卻是每人十塊!裴老太說,別的酒店開業請我們,每個人沒有低於十五塊錢的啊!

丟丟說:“給了總比沒給強,就當鍛鍊身體了吧。”

裴老太發完牢騷,開始說正事。明天裴樹要相親,她得提前預備點水果。她問丟丟,那個姑娘是個護士,買什麼水果適合護士吃?丟丟想了想,說,護士都愛清潔,那些不能削皮的水果,你就是洗了十遍八遍,她可能也疑心有細菌,不敢吃,所以桃子、李子、杏子、草莓和櫻桃是不能買的。能削皮的,像蘋果、鴨梨,也不適合,你要是幫她削呢,她可能嫌你的手不小心碰著果肉了,弄骯髒了;要是她自己削,頭回上門的人心裡緊張,萬一削了手怎麼辦?最好的,當然是可以隨時扒皮和吐皮的水果,像香蕉、葡萄、橘子和荔枝。芒果倒也能扒皮,但芒果不行。它個兒大,要是她吃了整隻,會擔心你們以為她貪吃,要是她吃剩了,又可能怕你們嫌棄她糟踐東西,從而懷疑她不會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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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起舞(9)

丟丟的一番話,把裴老太說得直咋舌,她慨嘆道:“沒想到水果裡還有這麼大的名堂!你要是不開水果鋪,老天也不答應啊!裴樹的前幾個物件,沒準就是水果吃的不對路,才沒成的。我還記著,上次那個姑娘一進門,我就讓人家啃西瓜,汁汁水水哩哩啦啦地滴了人家一裙子,人家不跑才怪呢!”

丟丟笑了,她捧出一個藤條編的小果籃,將香蕉、葡萄和荔枝各裝了一些,遞給裴老太,說:“你今兒掙了十塊,就付我十塊錢吧!”

裴老太樂得滿臉開花,可嘴上卻說:“那怎麼行,十塊錢還不夠買荔枝的呢。再說,這物件萬一像前幾個似的黃了,你連喜酒也喝不上,虧大發了!”

丟丟說:“你提了這籃水果,一準能把那護士留在家中!”

裴老太“咳——”了一聲,說:“要是真成了,誰知是水果把她留下的呢,還是房子留下的她?不瞞你說,這些天我愁壞了,動遷後,仨兒子咋擺平啊。老大住的還行,不惦記我的房;老二跟人合廚多少年了,這些天二兒媳婦常帶著仨瓜倆棗來看我,我能不明白她動的是什麼心思嗎?這老小裴樹,你也知道,三十了還沒成家,他人厚道,能幹,可哪個姑娘願意往老八雜的爛房子裡嫁呢?這下好,一聽說這兒的人可以進大樓裡住了,有兩個姑娘都上趕著跟他好。我是擔心啊,這個護士圖的也是房子!萬一有一天我撂腿走了,哥幾個再因為房子打起來,你說我就是死了也落不得個安寧啊。”裴老太咳聲嘆氣的。

丟丟說:“我正想跟您打聽點半月樓的舊事呢。您是從那個年代過來的老人,對它肯定有印象。有沒有什麼顯要人物來過這裡?這裡發生過什麼大事?”

裴老太說:“那可說來話長了”,她一屁股坐在草蒲團上,喘了幾口氣,接著說:“我爹是養馬人,我就生在‘馬市’。那時這兒樹多,鳥兒多,草也多。我小的時候,這個舞場就有了。這裡有個舞女很有名,人們都叫她‘藍蜻蜓’。這藍蜻蜓喜歡穿藍色的舞裙,跳起舞來才迷人呢。都說她的裙子一擺,滿場的男人都得丟魂兒。出入這舞場的人,據說有一半都是奔著藍蜻蜓來的。”

丟丟急切地問:“她是俄國人還是中國人?你見過她嗎?”

裴老太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