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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神往,慨嘆生不逢時,沒有在那個年代的灶房裡一試身手。丟丟沒有想到,塔頭斯那時經營的是兩種食物:食和色。難怪它聲名遠播。以食和色為招牌的飯店,在哪個年代都會受寵啊。丟丟嘆息了一聲,睡意漸消,起身拿了一杯茶,重新坐下。她懷中攬著的,除了紙頁泛黃的資料外,還有從敞開的房門溜進來的正午的陽光。丟丟喝了一口明前的綠茶,那微苦的清香就像一把素色的團扇,帶給她無邊的清涼。

二十年代,關於俄人在哈爾濱開的妓院,有如下記載:“俄娼窯,皆散漫於道里各街,共計二十餘家。其最下等者,在道里石頭道街及買賣街,共六七家。稍高者在斜紋街、地段街等處。華俄客人均行招街。各妓皆可操半通式之華語。春風一度需大洋三元,夜宿則需七元。例外用費,一概無之。街客和藹,一視同仁,身體之清潔尤使僱主心安。”

丟丟讀到“春風一度”時,啞然失笑,心想那個時代的*用語還挺文雅的嗎。她正看得入迷,齊耶夫回來了。丟丟家不裝電話,她也不用手機,她喜歡過單純的日子,所以齊耶夫什麼時候回家,她並不知曉。

齊耶夫很少正午回來,那正是飯口,店裡會很忙。通常,他會在午夜時推開家門。他一進門,悄悄就會從水果架上跳起,飛快地竄上樓,給丟丟報信。齊耶夫買了一套日本的漆器食盒,只要他提著它回來,那就是給丟丟和齊小毛帶吃的了。除了湯類,這些年丟丟幾乎把西餐的菜餚吃遍了。她最喜歡的,是烤小牛肉、雜拌青椒、烤蔥奶汁草根魚、雞肝泥、蘋果鵝、什錦汁豬肉、白菜卷和炸蠣黃。而齊小毛喜歡的,是大蝦凍、酥炸狗魚、炭烤羊肉和麵食中的奶渣餅。齊耶夫在紅莓西餐店每月掙三千塊,其中大約有五百塊是給家人買了吃食了。他不像別的廚子,要麼是偷著往家拿,要麼是把客人吃剩的東西帶回去。儘管齊耶夫以前偷喝過啤酒,但他跟丟丟結婚後,意識到偷是可恥的,而讓親人吃殘羹剩炙,則是對家人的不敬。所以,他帶回的菜,都是花了錢,在灶房裡大大方方精心烹製的,這讓齊耶夫在行業內有極好的口碑,而丟丟對齊耶夫也是心懷尊重。有時,齊耶夫還會帶著一瓶紅酒回來。若是齊小毛睡得香,他們不忍將其叫醒的話,丟丟和齊耶夫就會在臥室裡享用美酒佳餚,然後再行魚水之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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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起舞(8)

齊耶夫看上去非常憔悴,他雙目無神,臉色發暗。他跟丟丟打了聲招呼,就奔洗手間去了。方便完,他取了手電筒,掀開窖門,下去了。

丟丟覺得齊耶夫今天的舉止有些怪異,便走到地窖口,俯身問道:“你取啤酒嗎?”丟丟在地窖中冷藏了幾箱啤酒,齊耶夫在夏天時最喜歡喝了。

果然,齊耶夫回答說:“是。”聲音從地窖傳出,帶著低沉的迴音。

丟丟說:“天太熱了,給我也拿上一瓶吧。”

齊耶夫從地窖拎著兩瓶啤酒上來後,打了一串寒戰。丟丟說:“窖裡有那麼冷嗎?”

齊耶夫說:“冷,冷啊。不過冷得舒服,我頭不昏了!”他看上去神情開朗了一些,在啟啤酒的時候,問丟丟看的是些什麼書,攤了一地?

丟丟說:“我在查舊哈爾濱的舞場和妓院的資料。要是哪裡對咱住著的房子有個記載,那它就有被保留下來的可能。咱老八雜興許都有救了。”

齊耶夫說:“我看你是瞎耽擱工夫,一個開在‘馬市’中的舞場,鬧不了大動靜!那些名聲大的,才能讓人寫到書裡。”

丟丟說:“倒也是啊。我看到的,寫的不是道外桃花巷的妓院,就是道里的幾個大舞場。你知道嗎,塔頭斯飯店原來也是有舞女的!”

齊耶夫喝了一口酒,無動於衷地說:“那有什麼好奇怪的”。

丟丟見齊耶夫沒有談天的興致,就不說什麼了。她一邊喝酒,一邊悄悄打量丈夫。他耷拉著腦袋,握杯的手顫抖著,很虛弱的樣子。見他悶不做聲,丟丟便用啤酒杯去撥弄自己佩帶著的賣穗形的銀耳環,讓它們發出悅耳的叫聲。果然,齊耶夫抬起頭來,笑了一聲,湊過來,在丟丟的額頭親了一下,說:“我該走了,這會兒店裡有點空閒,就想回來看你一眼。你別太操心別人的事了,老八雜動遷是遲早的事。從拆遷到回遷,我們在外面起碼要住兩年。哪天我休息的時候,咱們提前把房子租下來吧,省得到時抓瞎。要租還得在南崗,小毛上學方便些。你說呢?”

丟丟用腳踢著草蒲團,把它踢得像一條跟主人親暱的狗似的,團團轉。